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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真的是个很伟大的东西。齐昀舒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软柔时可如消融雪水一样融入两片干涸的土地，坚硬时又可以变成攻坚克难的武器，让从未经历风雨的人一夜之间就有了独自面对世界的底气。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爱的真谛，在时间，在行动，而偏偏不在唇舌。我说爱你时，或许也有着转身拥抱他人的念头，我说着离开时，能够挽留的也不过是你一个最简单的拥抱。

口是心非又最难掩盖，牵挂和回头都是撒谎留下的证据和痕迹。谎言和真理在一念之间，都源于一个“爱”字。

车灯闪动两下，停在酒店车库里。齐昀舒从副驾下来，等着李江燃泊好车后同他一起往电梯间走去。

电梯里头没什么人，酒店被展会活动承包，在下午五点之后几乎就都各自回到了房间。齐昀舒和李江燃靠在角落里，看着那块小小的屏幕上楼层跳动，一直沉默到房门打开之时。

随身的包往门口的衣架上一挂，两人齐齐往床边走，在坐下后不约而同向后倒去。

李江燃看着天花板，眼睛被灯照出花影。他扭过头去，看着齐昀舒棱角分明的侧脸，用手背去蹭了蹭他的脸颊。

“你脸好冷。”他又用热乎乎的手去摸了摸他被冻红的耳朵：“耳朵也是。”

齐昀舒没动，任由他摸了几下，在李江燃即将抽手回去时淡淡的侧眼过来看他，偏头的动作就好像把自己的脸往他掌心里送一样。

李江燃拿不准他的意思，被一个眼神勾住了动作，手停在他那儿不动了，先将脸转回了天花板的方向。

“怎么不看我？”他慢慢的眨动眼睛，神色里满是松弛：“又在胡思乱想？”

“没有。”他有些好奇的转头过来：“你刚才觉得我在想什么？”

由此及彼，推己及人，因为眼前这些又开始思考起他们之间一眼看不到头的未来。比起自己的短线思维，李江燃一向都把他们的关系搁置进有关人生的考量里。齐昀舒无法阻止，自己也并不忍心阻止他想要把自己融入他的世界的愿想，只能一遍一遍的稳住自己的心神，告诫自己，未来什么的，那都太远了。

齐昀舒摇摇头，伸手覆上他的手腕，将脸同他掌心彻底贴上，只说不知道。

“年纪轻轻的，别总是故作深沉。傻点挺好。”

永远被爱环绕保护，知世故而不世故，依旧能够有十六岁时候说走就走直奔世界尽头的勇气。齐昀舒对李江燃有些不太成形的刻板印象，不管他穿什么衣服，总还是觉得卫衣牛仔裤最好看，也最适合他的气质。横冲直撞有时候并不算贬义词，齐昀舒为他有试错底气而觉得庆幸，有时也会害怕，他会将那股直冲冲的劲儿化用在所有的事里。

强扭的瓜不甜，一条路走到黑，总会让他尝试到撞南墙的痛。什么都可以，但引诱他一路不回头的那面墙不能是自己。

他想他一直这么快乐下去，把有关于爱里面那些现实残忍的因素全都剔除，只留下美好纯粹的瞬间。

“不，我觉得不行。”

否定的答案来得突然，齐昀舒已经做好听他玩笑话的准备。身边的人仍然盯着白花花的头顶，将想要说的很多都咽了回去。

他原本的确是想开个玩笑，问他如果以后自己要是因为什么狗血意外失忆，他会不会和那些电视剧女主角一样不离不弃，留在自己身边。

但李江燃在出口的前一秒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超市里的广播好像又在耳边响起，他说，别想那么久远的事儿。即使他知道哪怕是为了哄自己开心，齐昀舒也绝不会直接了当的说不会，自己会装作和他不认识一样离开，但他害怕听见这样的回答，索性闭上了嘴。

他有时候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哪里还不够站在他的角度设身处地的替他考虑，所以才会让他心里仍然对自己保留着那么多的顾虑，以至于连说着玩玩一样提到未来也会下意识的回避。

“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听不懂你的话，也看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之间好像有个屏风，我只能隔着它看见你的影子。”

“我对影子说了很多话，但我不知道，影子的主人能不能听见。”

“我脑子已经很不够用了，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我做点什么才能让你更幸福？”

齐昀舒因为这几句话陷入很长时间的沉默，愧疚和亏欠让他无法开口再对他提出任何要求。他什么也做不了，好像解释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我该怎么告诉你，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不够有勇气而已。

“你”他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关系或许本来就不会有结局？”

“为什么？”李江燃“腾”的从床上坐起：“是，现在同性恋不能结婚，但社会已经比以前开放很多了，我们也不用遮”

“对这辈子只会见一次的陌生人不用，那面对父母亲戚呢，面对必须要打交道的那些，传统的生意人呢？”

“人生太长了，即使相爱了一辈子的人也没办法一眼把这条路望尽。林奶奶送韩大爷去疗养院真的是因为她想吗？那是她没有选择，她只能这么做。”

齐昀舒随他一起坐起身来，努力把语气放平，尽量和缓的同他讲道理，希望他冲动之余多少能听进去只言片语。他伸手去替他抓起散落额前的发丝，在收回动作时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

“我不和你谈未来，是因为我只能控制我自己。控制自己尽量不变成妨碍你前进的羁绊，控制自己不变成改变你人生的楔子。你的家人爱了你那么多年，他们理所应当融入你的生命，但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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