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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电视上的他（第1页）

六月的一个午后，在市政府招待所前厅做了很多年迎宾兼保安的李鸿鸣，激动地将电话拨给了远在上海的陈闵明：“阿明哥，我终于拿到电大的会计文凭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陈闵明在电话的那头也很开心：“小李，恭喜你！那你下一步怎么打算？要是继续在招待所做保安可太屈才了！”

听到陈闵明正好问了这个关键的问题，李鸿鸣兴奋地说：“阿明哥，我想好了，我要辞职！我要给你干！”

李鸿鸣的这个想法倒是出乎陈闵明的意料，他对李鸿鸣认真地说道：“小李，你想跟着我干我很开心！可你现在不是已经兼职着给我干活了么？我的意思是，你该有份更好的工作。”

李鸿鸣不解：“更好的工作？”

陈闵明解释道：“你现在既然已经拿下了电大文凭，那就是大学生了！依我看，你的专业最适合去银行上班，在那里，你能学到很多，而且也不耽误你工作之余继续给我兼职。”

李鸿鸣的声音能明显听出犹疑的语气：“银行？可是即便我有个电大文凭，银行也不是好进的呀，很多正经八百在名牌大学读了本科的毕业生还进不去银行呢。”

陈闵明却说：“这个你别担心，我帮你想办法。能找到人，咱就找人把你办进去；找不到人，咱家花钱送礼把你办进去！小李，你要去银行上班，无论是你一直在那做下去，还是做几年再出来跟我单干，银行的工作经验都会对你个人的履历有很大的加持！”

李鸿鸣没想到陈闵明为他打算得如此周全，他感激地说道：“阿明哥，你对我，也太好了！我都听你的！”

***

已经好几个月没出没于市政府招待所的我，自然不知道李鸿鸣舅舅很快辞职并去了一家银行工作的消息。但我却很快看到了市政府招待所另一个熟悉的舅舅的面孔。

我再次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孙锦林舅舅，在电视上。

那个周五晚上，因为爸爸不在家，我住在爷爷奶奶家。爸爸照例像近来每个周五固定一般的行程那样，一下班就赶往沈阳。燕东设计院的同事们只以为这是他们的王副院长趁着老婆不在国内，而在沈阳找了个‘相好的’；只有我和家里的四位老人知道，我爸这是趁周六去俞时那里干私活。俞时的房地产公司在沈阳如火如荼地买地拿项目，他的公司每周有六个工作日，在设计院双休的我爸就可以利用周六的时间差帮他精益图纸和监督项目进度。而我爸每个月四个周六在沈阳‘兼职’所能获得的收入，几乎是他在燕东设计院月工资的两倍。

爷爷奶奶同姥姥姥爷一样，也习惯在晚饭后看《新闻联播》。CCTV1台的《新闻联播》之后是《焦点访谈》，在紧接着就是播两集电视剧。那天晚上快九点的时候，爷爷已经准备关掉电视了，忽然间，那张52寸3：4比例的彩电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我好几年都没见到的熟悉面孔。

我赶紧喊住准备关电视的爷爷：“爷，别关，这是孙锦林舅舅！”

爷爷将手指从电视机上的开关大按钮上收回，问我：“谁？”

我说：“孙锦林舅舅，一所的舅舅！”

奶奶这时也被我的话引起了好奇心，问道：“哪个？哪个是啊？你妈同事？”

这时，电视屏幕里呈现的是男女主角黏黏糊糊对话的画面，我只能一边盯着电视等着孙锦林舅舅再次出现，一边跟爷爷奶奶心不在焉地解释道：“以前是我妈手下，后来去餐厅部工作了，再后来‘下海’去深圳了。”那时我还分不清‘下海’和‘辞职’的区别，只觉得一切离开原工作单位的行为都叫做‘下海’。

很显然，奶奶被我的糊涂说法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他下海不是做买卖去了么，咋跑去拍电视当明星了？”

还没等我来的及回答奶奶，孙锦林舅舅就又在电视屏幕上出现了，我赶紧走到电视前半踮着脚用手指着他的面孔：“就是他，这个人，孙锦林舅舅！”

爷爷仔细端详了会儿电视里的那张脸说道：“这小伙儿，长得挺俊呐！”我这才注意到，电视里的孙锦林舅舅已经梳了一个跟以前截然不同的发型，脸也比以前白净细嫩了不少。

***

孙锦林去拍了电视剧，并上了中央一台黄金档的事，像一条爆炸性新闻，很快在市政府招待所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猜测道：“你们记不记得，小孙当年刚因为卡拉OK比赛转到前台部工作不久，北京就有一个摄制组来燕东拍戏，开机仪式还是在咱们市政府招待所礼堂办的，导演和全剧组人员也一直住在咱们招待所。我看小孙跟那导演和女主角当时都处得挺好，这小子是不是被他们提携的？”

有人持不同意见：“那不对，要按照你那么说，小孙当初辞职离开招待所就应该直接去北京，而不是跑到深圳了。我听说，他在深圳有个发小，是倒腾音像制品的，搞不好就把他介绍给哪个港台音像公司大老板，人家就安排他走穴拍戏了呗！”

这些讨论之中，最自豪的自然是餐厅部，毕竟孙锦林当初是从餐厅部辞职走出去的，老管在厨房间忙完后自豪地跟那些新来的小厨师们说：“看，这小子，就是从咱们餐厅部走出去的，我还教他炒过菜呢！你们几个可要努力了，也未必见得都跑出去拍电视剧，你们就好好把基本功练明白了，一步一步成为大厨，回头就是不上中央一台，也有机会上别的台呢，现在很多台可都有做菜节目！”

一个小厨师傻乎乎地问道：“管师傅，那我咋没看过你上电视呢？你都上不了电视，我们哪有机会啊？”他的问题引来水案小工和其他杂工捂嘴的偷笑。

管师傅被问在了那里，他讪讪道：“人家我这种是专门给大领导大首长做菜的，能随便在电视上抛头露面么？”说得仿佛他自己是领导们私藏的珍宝，不可与民间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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