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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灰茧（第1页）

“当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刚刚还满是躁动与混乱的废墟之中突兀地回荡开来。这声音，像是一记重锤，敲在已然精疲力竭的少年心上。

那枚落地的青铜鳞片，不过硬币大小，却仿佛承载着少年撑到现在的所有疲惫。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再也无力握紧这小小的鳞片，它从少年的指尖滑落。

抬头望去，那由菌丝构建的穹顶，此刻像是失去了引领，根根断裂。曾经坚韧无比的菌丝，在下落的过程中，变得脆弱不堪，连带着上面附着的黑色黏液，也在空气中逐渐消散，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躺在地上的少年，正是徐非。他心口处的茧体碎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化。“咔嚓、咔嚓”，脆裂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催促。

祭坛之上，曹岐与徐非，此刻早已没了同学间的情谊，俨然成为了针锋相对的对手。不管是为了什么，至少现在，曹岐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

尽管他的周围，还残留着些许菌丝肉瘤，那些身躯破碎的青铜佣和共生体，以及面目狰狞的怪物，还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但威胁似乎暂时解除了。

曹岐捂着自己焦黑的左臂，那被灼烧的剧痛如影随形。浅棕色的眼眸里，闪动着复杂的光亮，有侥幸，也有对徐非的担忧。他很想过去，查探倒地不起的徐非究竟怎样了，但那灰化的茧体碎片就散落在徐非的身旁，他只能强忍着冲动，止不住地大口喘息。

地宫的坍塌，像是一场缓慢而又庄重的仪式。血月的光辉，从裂缝中不断渗透进来，范围越来越大。在这诡异的猩红色之中，曹岐歇息了许久，缓缓调用源质，试图缝缝补补好自己千疮百孔的身躯。

少年靠着已经十分脆弱的黑色结晶墙壁，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眉头紧皱，但他还是咬着牙，缓缓直起身来。

“咳咳……”

从他的口中，点点鲜血混合着火星喷了出来。那些已经没了动静的怪物，用无神的眼睛，木然地注视着那踉跄的身影，一步步朝着祭坛中央接近。

曹岐的脚步，坚定却又虚弱。不经意间，他踩碎了从穹顶掉下来的黑白掺杂的结晶体，“嘎吱”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徐非，他的眉目之中，没有丝毫放松。他已经深深领略过徐非的本事，不管是那神秘莫测的白面具，还是能倒转敌我的青铜镜，亦或是他胸口处那失去光芒的蜕神茧，每一样都让曹岐心有余悸。

二人，一躺一立，静静地沐浴在红月之下。曹岐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伴随着口中若隐若现的哈气，他注视着徐非，良久，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他在等，等徐非沉不住气，在这场较量中，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曹岐并不相信，只凭运气就能把徐非击倒，哪怕眼前的一切看上去再顺理成章。毕竟，他刚刚经历过幻术的洗礼，此刻的他，根本不能确定自己眼睛看到的，究竟是真实还是幻境。

倒地昏迷的徐非，手臂上的菌丝已经凝固，化作黑色的结晶，像是一层冰冷的铠甲。他脸庞上的面具，也随着心脏处已经失活的茧，一同消失不见，唯有嘴角那一抹莹蓝与绛红，依旧醒目，在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惨烈。

曹岐缓缓蹲下，每一个动作都扯动着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他朝着那胸口处的灰茧伸出手，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徐非的瞬间，整座地宫，突然响起一阵古老而又悠远的钟声。那钟声，像是从远古传来，带着无尽的神秘与威严。

徐非的青铜卦盘，毫无征兆地再次转动起来。六十四卦象疯狂轮转，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最终，卦盘定格在“泽火革”的方位。曹岐只觉背后一阵寒意袭来，惊觉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变形，那漆黑的人形虚影，正从他背后缓缓升起，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徐非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倒映着完整的北斗八星，那光芒，冰冷而又诡异。

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声音带着双重混响，在这地宫之中回荡：“你以为...结束了吗？”那声音，仿佛不是从他口中发出，而是直接钻进曹岐的脑海。

少年胸口的灰烬，在这一刻，突然重新凝聚，化作一枚全新的蜕神茧胚胎。那胚胎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

曹岐的精神海里，那株象征着力量与希望的巨树，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代表【石中火】的果实，自动坠入海中，溅起一片涟漪。而在现实世界中，所有赤火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突然收束成一缕白炽色的火精。

但这缕火精并未射向徐非，而是径直没入曹岐自己的眉心。曹岐只觉一股热流涌入脑海，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

“这是……？”

曹岐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下，正浮现出与徐非相同的朱砂符咒。那些符咒，像是活物一般，在他的皮肤下缓缓蠕动。

【石中火】从始至终的抵挡都不曾焚烧那诡异的符咒，只是在字符的边缘燃出火光，同样也灼烧着曹岐自己。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能感知到蜕神茧的心跳——那心跳声，正与那虚影的脉动完美同步。

地宫穹顶轰然坍塌，血月的光辉如洪流般倾泻而下。在这猩红色的月光中，曹岐看到自己的倒影——那分明是徐非戴着白色微笑面具的模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却又无处可逃。

而真正的徐非，正站在他身后，手中把玩着那面破碎的青铜镜。镜中倒映着曹岐背后的虚影，那狰狞咆哮的黑色，仿佛要将他吞噬。

“欢迎加入...蜕神计划。”徐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恶魔的低语，“你以为你在对抗我，其实...你一直都是最完美的实验品。”

曹岐想要怒吼，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他的视线开始扭曲，意识逐渐模糊。在最后的清醒时刻，他看到自己的双手正在长出青铜鳞片，而那些朱砂符咒，正沿着血管向心脏蔓延...地宫深处，蜕神茧发出愉悦的嗡鸣，仿佛在庆祝这场阴谋的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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