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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莎能够在瞬间穿越阴影与镜面,在无名者之梦结束的第一个瞬间,她就可以返回现实世界的失乡号并观察到倒影边界的变化——邓肯毫不怀疑她的能力。“只要席兰蒂斯和山羊头之间有一个惊醒,无名者之梦就会结束……”邓肯微微皱眉,仔细思考着阿加莎刚刚提出的猜想,“那也就是说,无名者之梦其实是由席兰蒂斯和山羊头共同‘维持’着的?”“或者说,是他们共同的梦境,”阿加莎一脸认真地说道,“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那艘‘倒影失乡号’会航行在席兰蒂斯的梦境边缘。”邓肯一时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整理着思路。过了好一会,他才突然打破沉默:“所以就像你说的,导致这一次无名者之梦提前结束的原因是我的大副被‘惊醒’了——那导致它被‘惊醒’的原因又是什么?”阿加莎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开口:“或许……与您最后的掌舵有关?”邓肯眉头微微皱起:“掌舵?”“您这次很谨慎地控制了自己的火焰,还通过提前将火焰植入失乡号倒影的方式在那艘‘梦中之船’上预留了安全的火种,这确实避免了‘惊吓’到席兰蒂斯,但对于那艘梦中之船而言,您本人仍然是一个‘外来者’,”阿加莎说着自己的猜想,“您还记得吗?您是通过在现实世界的轻风港触碰那道藤蔓,从‘外界’强行介入那片黑暗迷雾空间的……”阿加莎说着,邓肯听着,山羊头则一直把脑袋转来转去,看看船长又看看阿加莎,作为整件事最直接的当事人,它是现场最懵逼的一个,但现在它终于听明白了阿加莎的意思,顿时反应过来并赶紧看向邓肯:“船长,我的忠诚不容置疑啊船长!您才是失乡号真正的主人,哪怕我真的做梦都……”“我知道,但问题不在你身上,”邓肯不等山羊头叨叨完就摆了摆手,“是梦境固有的属性——它会排斥‘入侵’。”说到这他顿了顿,才一边思考一边继续说道:“看来,除非是像凡娜他们那样直接被拖入梦境内部、成为无名者之梦的一部分,否则任何尝试从外界连接无名者之梦的行为都会导致这种‘排斥’,要么是惊醒席兰蒂斯,要么是惊醒你……”山羊头抬起脑袋,那硬邦邦的木头脸上竟也流露出人性化的纠结模样:“那这怎么办?船长您是知道的,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梦,这个我也没法控制啊……”“伱没办法控制,但这件事本身或许并不困难,”邓肯若有所思地说着,“我已经有了个思路……今夜或许就可以验证。”……露克蕾西娅皱着眉,看着正在实验室的一大堆“杂物”中到处忙碌的塔兰·艾尔,过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一大早派学徒去我家把我叫到这里,就为了让我看看你的实验室有多乱?你已经在这堆乱七八糟的机器和纸堆里‘挖掘’半个小时了……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很忙?”“就快好了,就快好了,这里有一大堆自动记录下来的数据,需要整理到一起……”塔兰·艾尔从一台有着黑色外壳的机器后面抬起脑袋,乱糟糟的头发上蹭着不知道从哪沾的油污,“这里的设备都是我自己改进的,现在看来它们在便利性上确实还有很大的改良空间……哦,我终于把这个纸盒拆下来了,这是最后一份……”精灵大学者念叨着,终于从那一大堆令人眼花缭乱的机器设备中钻了出来,抱着一大堆打印件、纸带和胶片回到了露克蕾西娅面前,他把手里那一大堆东西放在桌子上,同时头也不抬地继续说道:“是的,我知道你很忙,因为轻风港正笼罩在一个庞大的异象中,你和你的父亲都在为了这件事奔波——感谢你们的奔波,但我们这些‘本地人’也该做点什么,哪怕现在我们还没找到对抗那个‘梦境’的办法……”露克蕾西娅的表情终于认真了一点,她暂时忘记了一大早就被打断工作、被催着出门的不快,来到大学者的书桌前,看着那上面的各种记录:“所以,这是你为了对抗那个‘梦境’做的努力?”“努力的可不只是我,许多部门,许多同事,还有城里的其他机构,知识守卫和治安官们,我们都在想办法——我们可能不如您的父亲强大,但笨办法也是办法……没错,这部分是我的成果。”塔兰·艾尔说着,从那一大堆记录中抽出了一根长长的纸带,放在露克蕾西娅面前。“这是我昨天晚上的生命体征和睡眠记录。”露克蕾西娅表情微微变化,她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纸带,表情严肃地看着上面跳跃的曲线和一系列打孔记录——她注意到这是某种打孔记录器输出的自动数据,而且数据中出现了极为明显的“断层”。“我昨天就睡在这间实验室里,”塔兰·艾尔指了指房间角落的一张睡床,那睡床旁边还可以看到几台怪模怪样的设备,那些设备似乎是仓促间搬运到这里的,线缆和管道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这些东西是我以前做出来的,我曾尝试用它们来提高自己的睡眠效率,目标是以最短的睡觉时间换来更好的休息效果……那些电极能够记录我的大脑活动,纸带上的曲线就是,旁边的打孔是我的呼吸记录,一次呼气一个圆孔,一次吸气一个方孔……”,!“这上面有两处明显的中断,”露克蕾西娅打断了对方,“从纸带边缘的时间戳判断,分别发生在昨夜九点和今日清晨,也就是……”“也就是无名者之梦开始和结束的时候,”塔兰·艾尔从露克蕾西娅手中拿过了纸带,找到那两处中断点,然后将纸带举在身前,“在这两个时间点,我的大脑出现了明显的‘空挡’,但这并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在……这两个中断点之间。”他举起了纸带,那长长的记录上,是连续跳跃的曲线和打孔。“仍有记录,”他指着在昨夜九点直今日清晨之间的那部分,“你发现问题所在了吗?露克蕾西娅女士……”“我猜你不止记录了这些,”露克蕾西娅已经反应过来,她飞快地说道,“其他东西在哪?”“最直观的是这个。”塔兰·艾尔没有卖关子,他转过身,从桌上取过了另外一叠东西——那是一摞黑白图片。露克蕾西娅接过那叠东西看了一眼,发现它们都是照片——拍摄目标是实验室角落的睡床。最初几张照片是塔兰·艾尔躺在床上的景象,其中还有大学者对着镜头打招呼的姿势,但后面的照片上便只有空荡荡的睡床——那些原本固定在大学者脑袋上的电极掉落在枕头上。“我设置了三个相机,给它们接上了定时装置和连续胶卷,每隔十五分钟,它们就会从三个角度给我睡觉的地方拍一张照,”塔兰·艾尔说道,“你看到了吗?从九点以后,床上就没有人了——因为那时候无名者之梦出现了,我已经消失在‘另一侧’……”大学者说着,再次拿起了那条长长的纸带,将它的中间部分找出来,放在“海中女巫”面前。“那么问题就来了,女士——在昨夜九点到清晨五点之间的这段时间,在我已经消失在现实世界的这段时间里,这台机器记录下来的大脑活动……是谁的?”露克蕾西娅轻轻吸了口气,看向自己手中的最后一张照片。实验室角落空无一人的睡床上,用于读取大脑活动的电极空荡荡地落在枕头上,电极的金属片在镜头中泛着冰冷的光,仿佛在那举城静谧的夜幕中,无声地沟通着肉眼不可见的幽灵。“问题还不止于此,无名者之梦给我们带来很多困惑,仪器记录下来的古怪数据只是其中一部分,”塔兰·艾尔的声音将露克蕾西娅从思索中唤醒,这位大学者走到了他的书桌后面,坐下之后慢慢说道,“另一个问题是——入梦之后,我们到底去了哪?”“……你的意思是?”“我刚才听了你的描述,当无名者之梦发生时,你和你父亲的追随者被卷入了一个古怪梦境中,那梦境中有庞大的森林,和我当初被困梦境时所见到的十分相像,但是……我昨夜却没有这方面的记忆。“自从上次被困梦境,又被你出手救出,我就再也没有在梦中见过那片森林了。“不只是我,还有这座城里的每一个人,当无名者之梦降临的时候,整座城的人都消失在夜幕中,可我们并没有像你们一样在梦中的世界醒过来,也没有在那片神秘的森林中活动——我们闭上眼睛,再一睁眼,便是一切正常的又一天,如果没有你和你父亲的提醒,我们甚至都察觉不到昨夜发生过什么。“那么,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整座城的人都去哪了?”露克蕾西娅当然不知道答案,塔兰·艾尔也并不期望能从这位女巫这里得到什么答案,他只是在自言自语,在为自己设置一个目标。阳光穿过云层,穿过实验室外的一株大树,穿过它繁茂的树冠和交错的枝丫树叶,洒下斑驳的光辉,落在大学者的桌案上,落在那些自动设备记录下来的资料上。露克蕾西娅慢慢抬起头,视线沿着阳光移动,看向窗外的斑驳树影,随后慢慢睁大了眼睛。“塔兰·艾尔大师……”“怎么了,女士?”“……你实验室外面,原本有这么一棵树吗?”(本章完):()深海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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