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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消散（第1页）

沉默一直蔓延着，直到我惊觉沈阿姨的双手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情无奈而痛苦，作为一段即将消失的灵力，刚刚说的一切，是她能留给我最有用的东西了。我依旧牵着她的手，灵力在慢慢消失，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可从她那里我还能得到更多的信息，至少能让吴叔叔安心，甚至能是当前的破局之法。

“沈阿姨，我们时间不多了。我能再问你几个问题吗？”我试探性地开口。

“问吧。”她答应我。

“沈阿姨，你去世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我是自杀的。”她说。我的心一沉，虽然现有的所有证据都指向的是沈阿姨的自杀，但吴叔叔一直心有疑虑，毕竟自己割喉自己这件事也太离谱且不可思议了，所以吴叔叔一直在找证据，证明是不是也是祁落动的手脚，但既然沈阿姨都这么说了，看来这条路是没有希望了。

她似乎是敏锐的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变化，但并没有多问，只是给我留了几秒钟反应过来，才继续说：“但我的自杀也是情势所迫。我的病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医治的余地了，我和吴言商量了以后，决定与其在最后的时间不停的在医院奔波，不如和家人待在一起。但是祁落不愿意接受，他不顾我的反对把所有的医生都叫到总督所来，就算医生诊了又诊的结论依旧是没有治疗的必要，他还是逼着医生开药。我那个时候也没力气和他吵了，他安静了几天以后，又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几天几天的不出来，我和吴言就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我们两个查了总督所的灵力流向和图书借阅，最后确定了祁落居然在偷偷的修炼牲灵易命，我又和他说了很多次，他还是听不进去，最后我甚至打算把他扔到地牢里算了。可是那个时候整灵脉的时间已经一拖再拖，甚至北面有好几个家族因为这个受了很大影响，吴言只能离开总督所去整灵脉，说好回来以后就要赶紧处理祁落的事。可是吴言一走，我就感觉到祁落越来越不对劲了，直到那天我确定，他就是想用牲灵易命换取我的性命，我没有办法，才只能选择自杀。”

我有点没捋清这个逻辑：“等等等等，沈阿姨，如果你是自杀的话，为什么要抱着何……抱着吴悠啊？而且祁落这种人，他害死了我父母，用他的命还你的，我还嫌亏了呢。”

她慢慢的解释着：“晚晚，我当时并不知道祁落就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当时吴言只是有所怀疑，觉得有些可疑之处。不管怎么样，他是一条人命，我不能拿他的命去换我的。”

“就算这样……自杀也太……”我小声地说。

“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她莞尔一笑，“那个时候祁落甚至用吴言和小悠的性命威胁我让我就范，如果我活着，总有一天会被迫接受祁落的牲灵易命，我不想让吴言和小悠受到任何伤害，也不想用别人的命去换我的，我宁愿清清白白的死去。”

我没想到祁落会用吴叔叔的命威胁沈阿姨，更离谱的是为了达到的目的是让祁落自杀。但转念一想那是祁落，所以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沈阿姨接着说：“当时我是按照最坏的情况考虑的，如果祁落真的执迷不悟，我就只能自杀了，反正我那个时候也没有几个月可活了。我原本试图劝他，可是他直接挟持了小悠，逼着我一定要同意，我没有办法只能假装答应下来。后来，我找了个祁落分神的机会偷偷溜出了总督所，原本是想带着小悠离开，但是祁落更改了总督所防护的系统，我出不了总督所了。那个时候我只能先把小悠送走，送到他爸爸那里去，这样祁落没了威胁我的筹码，能稍微好一些。

“当时我分出了自己几乎所有的灵力，让它们实体化，带着小悠往吴言那里去，可是我刚做完这一切祁落就已经找到我了，凭我当时的灵力和身体状况，我是打不过他的。我不想置小悠于危险之地，不想让自己背负上一条人命，也不想纵着祁落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个时候时间紧迫，我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自杀了，一方面我的灵力已经剥离出去，体内没有灵力运转，牲灵易命就不能再使用，另一方面我还可以拖住祁落，不让他去找小悠，所以我才选择了自杀。”

我越听越震惊，这也太狠了，虽然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作为沈阿姨来说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但她也真的下得去手。

“说实话当时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但事从权益，我也没犹豫太多，”沈阿姨语气轻松，好像是在描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反正我也没有痛觉，只是我唯一对不住的就是吴言和小悠，明明说好要让他们陪我到最后，但没想到我这么突然就要离开。还有你们兄妹两个，也没能多照顾你们一段时间。”

“沈阿姨，你已经做的足够多了，”我安慰她，“我们都不怪你。如果不是你做了这一切，祁落不知道会不会继续变疯，甚至吴叔叔都不一定能保我们活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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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落的疯劲我倒是见识的多了。当时我自杀以后，还有一点模糊的意识，我能感觉到祁落把我从湖水里捞出来，像发疯一样的怒吼，但我扭过头去没有看他。我之前一直那么相信他，甚至到了愚蠢的地步，可直到我死在他手上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彻彻底底的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他了。我还以为他能就此收手。看来我还是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啊，我以为我的死能让他改过自新，至少不要再害吴言和你们几个孩子，没想到还是没用。”她自嘲的笑笑。

我沉默了一会：“沈阿姨，你对他很重要。如果不是的话，凭他的性子，吴悠根本不会平安长大。”

沈阿姨一愣，无奈的笑了：“说的倒也是。”

何悠然现在的确还好好的活着，而且不管祁落是个什么样的神经病，我也能感觉到他真的很爱何悠然。但是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虽然何悠然选择站在祁落那边，可他言语行动之间无不拼命给我们放水，祁落不是傻子，他肯定看出了端倪，如果他因为这个发起疯来，何悠然会怎么样？如果他真的杀了何悠然，那这个世界上和沈阿姨唯一有关的人也没有了，他如果继续自暴自弃，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沈阿姨，现在我和吴叔叔最头疼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办，”我烦躁的甩了甩头，我没想到这次我离真相那么近，却离何悠然那么远。我和吴叔叔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我们不知道祁落到底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何悠然是怎么想的，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要考虑何悠然的感受才行。而更要命的是，祁落只会比我们更了解何悠然的想法，他甚至可以利用这个攻击我们，“我们不可能不考虑何悠然的感受，可是如果考虑了，我们自己就有可能陷入险境。”

沈阿姨也为难的摇头：“我从来都没见过小悠，我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我只能希望他作为我和吴言的孩子，能明辨是非，不至于被祁落洗脑。”

我皱着眉头的想了一会，可是也实在是不能证明何悠然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的确是有在给我们放水，也没有一次主动伤害我们，可是他的的确确没有回来，他留在了祁落那里，甚至连一条信息也没发给过我。我和吴叔叔几乎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了他身上，可是现在我们的胜算说是渺茫也不过分。

“我……并不了解小悠，但我可以说一句我还算了解祁落，”沈阿姨打破沉默，“祁落的太多感情都是假的，他对他的父亲，对大哥和吴言，我觉得他从小就无法理解感情和爱这回事，在他长大以后经历了他父亲的事，他就变得更加敏感多疑了。他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更像是一种模仿和表演，向别人证明自己也是个正常人，可一旦这些感情和其他的利益产生了冲突，他就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掉他们。”

“可是他对你的感情不一样啊，”我试着理解，“当时他甚至想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如果真的是避免利益冲突，他不会是这样。”

“嗯……不一样的确是真的，但是小晚，不论再怎么不一样，祁落都没有爱人的能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大概在他眼里我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正常人，懂得爱与恨，而不像他完全不能理解任何感情，所以我能理解在他心里我是特殊的。他对我的执着，或许只是在维持他心里那个想象出来的我的形象，但他丝毫没意识到我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高高在上、完美无缺。所以他拼命维护我的本质只是维护他的想象罢了，他不是爱我，他只是爱那个被他神化了的形象。这种感情平时看起来很像是爱慕，但是一旦我做的一些事触犯到了他认为的底线，他就会开始发疯，就比如我和吴言结婚这件事。”

我慢慢听着沈阿姨的解释，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古怪执拗的小屁孩的形象，他紧紧的抓着自己小时候玩过的一个玩具不肯撒手，丝毫没意识到那个玩具已经被他毁坏了。

“那他对吴悠不会也是差不多的感情吧？”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恐怖的事情，“之前吴悠在我还不知道祁落是他养父的时候就和我说过，祁落非常不喜欢他和我谈恋爱，但是却没有任何原因。”何悠然的眼睛和沈阿姨一模一样，也是同样的因为感情问题让祁落大发雷霆，在沈阿姨死后祁落又急需一个类似的精神寄托，和沈阿姨长相性格都相似的何悠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我突然感觉有一股凉意漫上脊背。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沈阿姨苦涩的笑，“我也担心小悠从小被他养大，感情观也和他一样。”

“那个倒不至于，”我赶紧让他放心，“吴悠和祁落不一样的，至少他是个正常人，也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

“也很喜欢你？”沈阿姨歪着头打趣我。

“啊呃还行吧。”我感觉我舌头有点打结，“反正他给我的感觉和祁落很不一样。祁落让我觉得心寒，但是何悠然让我觉得舒服，至少在他面前我可以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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