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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志军父亲病逝（第1页）

因为怕妈妈和熟人看见了，晓晓不敢让志军送到家。

“好了，就到这里。”在一个转弯处晓晓说。

志军尊重她，停下车他想去扶晓晓，伸出手却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尴尬的缩回去了，默默的解下袋子放路边。

他依然不看晓晓。晓晓取下头盔递给他，然后又迅速从口袋里摸出钱来，递给志军，“谢谢你，收下吧，油钱要给的。”她眼巴巴的望着志军。志军冷峻的侧脸像刀刻的线条，一言不发戴好头盔准备走。

却闻言身体一震，推摩托车的手顿了一下，脸色变了变，却依然没有回头。那只递过来钱的手伸到了他眼皮底下，他瞄了一眼，心里感到巨大的悲哀心酸和愤怒，又觉得受到了羞辱。沉着脸跨上车一溜烟的就走了，迅速消失在晓晓的视线里。

晓晓的手无力的垂下，捏着她卖蚕茧的钱，目送着那个背影越走越远，成了一个黑点，终于消失在视线里。她像被带走了灵魂只剩一副躯壳站在这天地间，心也被志军带走了。

她的心里为自己刚刚愚蠢的举动无比懊悔着，她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给钱，就那么下意识的。直到看到志军生气的走了，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可能深深的伤害了志军，伤害了俩人残存的情分。可是，志军自从把她捎上后一路上都不说话，晓晓摸不准他的心思，所以晓晓也不敢说话，毕竟当初是她写信叫志军不要等她，是晓晓对不起他啊。再说他本来就是靠跑摩的挣钱养家，晓晓觉得自己不能占着曾经的恋人关系而让他白白的送自己，车子要加油，给点油钱也是应该的。没想到这样的结果是一下子把志军推得远远的，两颗心越来越远，只怕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天空阴沉沉的，深秋的风卷着残叶扑面而来，带着森森寒意。风停下了，枯黄卷曲的落叶被遗留在尘土上，终将化作尘土。

这偶遇的一面，像上天的垂怜。此一别，再见知何时？

肚里的宝宝动了一下，晓晓回过神来，勇敢的向着那个这世上暂时容身的老房子走去。

志军自从晓晓的婚礼上回到家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整天除了上班干活，照顾父亲，帮奶奶把家里的体力活做好，余下的时间就扑到土地上，精心伺弄庄稼。

他想起了张爷爷，也终于理解了张爷爷为什么不问世事讨厌世事，为什么独独对土地那么热爱，一往情深。土地是你撒下了种子就有收获的地方，汗水浇灌希望，看着种子从土里探出头来，看着它长大，开花，结果，那种满足和成就感让人觉得所有辛苦都值得。土地不会辜负你的热望，期待，和付出，那累累果实是对你的辛劳最大的回报和安慰。

土地不言不语，植物不言不语，志军不言不语。唯土地不负人心，植物不负人心！

父亲的病越来越重了，连洗澡洗头都要志军帮忙。他也越来越离不开志军了。每天奶奶照顾他的一日三餐，他最喜欢的事就是躺在院里晒太阳，等着志军回家。他像个小孩子一般的无助。自从父亲回家后，几年里小刚没来看过父亲一次，父亲仰望着天空的眼睛空洞无神，他年轻时候从矿上传回来的那些风花雪月风流韵事，和他与妈妈短暂的婚姻，以及他的才情也被村里老人们的嘴巴咀嚼得像失去了味道的口香糖，噗的被吐出来，落在哪个角落，或者粘在污渍斑斑的桌子腿上，落上岁月的灰尘，干巴，掉落，再被尘土掩埋，或者被扫入垃圾桶里。最后，人们可能会拿他当反面教材教育儿子，不要离婚，不要养别人的儿子，不然就是他的下场。可是父亲的“下场”还是不错的，有老母亲和亲儿子照顾。可怜的是妻子，受苦的是儿子。

大姑来提过一次秀英，志军不抬头，大姑气鼓鼓的走了，奶奶满眼担忧的看着志军的变化，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不一般的事了。奶奶不叨叨他，奶奶最懂这个孙儿，也尊重他。

父亲在志军送晓晓回家的第二年刚刚熬过冬天立春的那天走的，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神智时而不清的时候，嘴里喃喃着妈妈的名字，“刘芳，芳芳。。。”志军的热泪大颗大颗滚落。志军记得，妈妈也是春天走的。

父亲病逝后，给他换好衣服，志军把妈妈的照片轻轻放在父亲的胸口。活着的时候妈妈不是父亲的心里人，都走了，让父亲和母亲在那个世界相依相伴吧！

所有的亲戚乡邻看在奶奶的面子上都来帮忙，志军的那些表兄表弟们在志军面前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他们从小家庭完整，父慈母爱，又受着家庭托举，父母打工挣钱帮忙买房买车娶妻又帮忙带孩子，一个个志得意满的样子。

尤其是二姑三姑家的儿子，在忙得团团转的志军面前不时抖搂显摆着最新款手机，或者掏出一二十块一包的香烟，抽出一支，看到志军老远扔给他一支，“哥，尝尝这个味如何？”烟掉到地上，志军无暇顾及他们，忙着安排事情，表弟们就交换一下眼神，弯腰捡起烟，弹弹灰尘，夹在耳朵上，冲志军忙碌的身影嘴一瘪“切，傲个啥劲儿啊傲？媳妇都还没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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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躺在棺材里的父亲还能听见会作何感想。

八十出头的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满脸悲伤。三姑陪着她，安慰着她。

志刚是父亲病重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赶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外省的女朋友。奶奶是高兴得手足无措，奶奶不明白志军这两年不知为什么提都不许提他的个人问题了，一说他起身就走，还经常抽烟。奶奶知道他肩上的担子重，心里压力大，只能心里着急担忧，一点不敢叨叨。这志刚一回来就带了个又漂亮又有文化的孙媳妇，终于让她看到这个家的希望了。喜极而泣。父亲看到志刚女朋友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是不是觉得他到那个世界去见妈妈的时候多了一点底气呢？

志刚女朋友待了两天因为工作忙就走了，留下志刚和志军一起打理父亲的后事。

亲戚和村里人看着兄弟俩，一个白净帅气文质彬彬，一个老成持重独挡一面，都感叹王国庆命好啊！疯老婆给他生了这么好的两个儿子，他不操一点心的就长大了，给他治病服侍他，给他养老送终。说到他养大的继子，人们都拭目以待，看他来不来参加继父的葬礼。

月季小两口带着孩子也回来了，张叔叔也来了。

小刚那里志军已经通知到了，直到父亲“上山”都没来。这更成了父亲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被人说道的热点。“瞧瞧，抛妻弃子养大别人的儿子就是这个下场，死了看都不来看他一眼。该！对不起老婆孩子的男人就得是这个下场！”

本来志军曾经找过小刚商量，想把父亲和后妈合葬。被小刚冷冷的拒绝了，“我爸以后要和我妈合葬！”

妈妈在张叔叔那边，父亲终是孤零零一个土堆。那些爱恨情愁随着一缕青烟飘飘渺渺消逝无影。

“百岁光阴一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今日春来，明朝花谢。急罚盏夜阑灯灭。

天教你富，莫太奢。无多时好天良夜。看钱儿硬将心似铁，空辜负锦堂风月。

（注:马致远《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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