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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二章 战事（第1页）

永安直起身，漠漠说：“绿绦我不追究了，金枫你去拿三千两银子给她——存到钱庄，不让她动本。”

绿依心神顿释，却听永安冷然继续，“绿依你依旧跟着我……”沉默些许，接着补充，“可好？”绿依不知该如何作答，永安轻闭了眼，口中微喟，慢慢沉声说，“昨夜之事不会再有了。”说罢恢复了会，方注视着绿依接口，“跟着我，我可帮你把罪籍去了。你家现还有其他什么人？”绿依轻回，“在天京无人了。”永安便不再说这事，只问了会伤势，出去了。

以后绿依一直躺在榻上养伤，但有几分山中无日月的滋味。有时会猛忆起那晚事，回想一次便泪流一次。伤渐好之后，她多愿办一些出府的杂务，只求能避着永安。近日已传来李澜之将要回府的消息，李府上下都在忙碌着准备为他洗尘，难得如此热闹有生气。却是与绿依无关，她每日被遣往闻府送信，只是闻二小姐再未写过回书，也无口信让她递回去，她根本无从知道公主的那些信，收信人读过没有。

这天绿依依然空手回来，刚拐过街角，忽听到身后一个男声，带着五分试探的唤道：“惜兮。”

她的脚步一踉跄，愣在原地，半天方不信的转过身来，就瞧见街角处闪出个浅灰色身影，看清她后再不犹豫，又急速低低唤了声：“惜兮。”

绿依忍不住，眼泪纷纷而坠，几步上前，竟扑进那男人的怀中，又是惊喜又是紧张的低唤：“哥哥。”男人慌忙带着绿依蔽进转角僻静处，低目看到绿依在那里泣不成声，心知若任她这么哭下去，便是天黑也止不住。忙用手帮她把泪粗粗擦了去，问道，“你现在可好？”

绿依这才稍镇定下来，反望着哥哥问：“哥哥，你可好？如何找到我的。”

她哥哥便道，“爹出事后，我逃到西边俟州，如今估着风头该下去了，便偷偷回来找你，才知道你被送入了官绣坊，又进了这李府，所以一路找来的。”草草说完又迫不及待的问，“你现在可好？”

绿依见其兄陆芳比起分别时消瘦许多，面貌神色也有几分劳累沧桑，知他这几年来吃了不少苦，想哥哥不过是个文弱读书人，昔年哪受过如此颠沛流离、跋涉艰辛，便只为他难过心疼，说起自己也只敢报喜，“我在这里皆好，永安公主还帮我除了罪籍。”

陆芳一震，将信将疑，“你见得到永安公主，她竟还帮你除了罪籍？”

绿依心中羞愧，却也只能低首微微点头。陆芳并未留意绿依的难堪表情，连忙追问，“那你可与她提及咱们父亲的冤情？”绿依心中作苦，又怎能与哥哥说，只轻轻摇摇头。果然耳边传来哥哥不解的责怪声，“为何不说？”

绿依嘿然无语，陆芳忍不住责问，“盛传永安公主圣眷优隆，如此好的机会，你为何不说，莫非你只贪图自己除籍，早把父亲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自小绿依受父兄宠爱，极少受一句重语，听陆芳说出这番话来，知他是真的动气了。可她的难言之隐，又如何能对哥哥说。左右为难，只好轻轻应承，“好，待一有时机我便说。”陆芳见她吞吐含混的样子，心底不由更平添几分气恼，可只有这个宝贝妹妹，也知她的性子若逼急了反物极必反，只好转言，“这次来，本是想尽快带你逃，现在看来，倒要多留些时日了。”

绿依见他如此坚持，心冷将下去，低声默默问：“哥哥现住在何处？”

陆芳只模糊道，“城外朋友处，找起不易，还是我来找你吧。”言罢又端详妹妹片刻，方道，“知道你平安我便放心，今日我先走了。”绿依尽管恋恋不舍，心知还是要小心为是，只好放哥哥走，望见哥哥安全走远，才转身回府。回来后正想着如何去永安处交待，到了院中却看到都是人，才知李澜之适才回来了，正在公主房里坐着，自然永安一时无暇过问给闻端送信的事了。

只说此次驸马平乱有功，连擢三级到了御史中丞，随行人员俱各有升赏，一同去的冬蒹也升到了四品骑都尉，他与李澜之脾性相和，共事两月甚是愉快，从此便成了李府常客。哪怕已近冬日，李家全府倒比那春花锦簇时还一团喜气。前番李澜之被参的事就那么被压下去，不了了之，永安未说，也无他人知晓。

刚回来前三天，李澜之自然夜夜宿在永安处，两人依旧如昔般相敬如宾。李澜之出去尝了两个月的辛劳，复回到这个温柔富贵乡中，又乍见如此娇妻，不由更多了三分怜意缱绻，永安极爱听他讲西行见闻与虢县的风物人情，他便不厌其烦详细描述给永安听，因他又是个极富文采的，永安常听的津津有味，也便在此时，方可见永安脸上有几分盈盈笑意。

岂料几天后，李澜之便发现了绿绦变哑的事，当然想到永安头上，可碍于身份，无法直接质问，更无法指摘公主，只心中暗暗升起厌恶嫌隙之感，去也去的少了，整日呆在自己房中，横竖知道妻子心中也无所谓。

这日李澜之又在房中教红萼写字玩，嘻闹之间难免有点过分亲狎的动作，忽听到青蕖在外边高声道，“参见公主。”笔尚握在手中，永安已冲了进来。自成亲后，这夫妻两人各不相干，永安从未主动到李澜之处，他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猛想到只与红萼两人在房中，几分不妥，又看到红萼鬓发散乱，手足无措慌忙整理的样子，更是有点窘。果然永安脸色陡然变黯，慢慢拣张椅子坐下来，慢慢道，“驸马，圣上有事传你入宫。”

往日永安都是直接叫李澜之名字，如今这么叫，李澜之知她心中有气，虽此时男子有侍妾也是常事，但一则永安贵为公主，身份非同一般，其二又是让她撞个正着，以往永安从不过问他的事，他与红萼也就都轻心了，本是自己不对，他怕永安迁怒红萼，让她落得和绿绦一般下场，只好无奈道，“我明日打发她出去。”

红萼一听，脸色煞白，永安却仍安然坐在那里，没半分动的意思，只淡淡道，“驸马若真舍得让她出去，不如交由我打发。”李澜之微微变色，坐过去轻声商量，“你打发和我打发不是一样么？”

永安道，“是啊，一样。”然后便不说话。红萼自然知道要落在永安手里，便是万劫不复，至少不指望再能偷偷见到李澜之，便用眼哀怜乞求，李澜之不忍，“仪，我再不见她就是，这里倒是我做的不对，不要为难她。”

永安的眼睫垂了下去，静默了会，淡道，“你问她绿绦的事。”

此言一出，李澜之与红萼皆变色，永安又道，“绿绦现在说不了话，你问她。不过让绿绦来指人倒是可以的。”

“原来和你有关？”李澜之乍惊之下，面犹不信。

红萼见当日无事，以为永安不知缘由，此时更哪还敢把永安的事抖出来，又无法抵赖，只好跪下来，哀求道，“少爷，少爷。”

李澜之已然震怒，不想心底温顺可人的婢女，也是个妒嫉心如斯的人物，心灰道，“交给公主你了。”说着看也不看她，掀帘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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