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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交换（第1页）

实在有太多的不对了，让这个案子变得极为复杂。

“因为我们听取的，都是有作案可能的人，所提供的证词，并没有一个人，是处无利可图的角度，所以听下来，要把一些为他们谋利的东西去掉，才是事实本身的真相。”胡宗宪对此倒是很清楚，企图找到一个客观的角度，去重新审视这个案子。

至少目前为止，是有肉有盐的，厨子也没有陷在泥石流里，而这野庙里又有足够的米面，于是在野外弄了一些野菜，摘了一些天然的植物充当香料，这顿午餐事实上还是很看得过去的，而且因为严千户起来之后，在寻找出路的过程里，有些野兽动物不长眼拦到他面前来，所以跟着他去找路的两个民夫，路是没有找到，倒是抬了一只野猪、三只野鸡、两只兔子回来。

严千户能不能查出东南倭寇的谋划就不清楚，但至少他在查探山鸡、野兔等等猎物的活动轨迹，却真真是极为在行的，出去一趟，满载而归，更甚者，直接叫那些民夫去帮手担抬出来。

所以厨师们还有食材给严千户、知县和几位致仕官员开了个小灶，至少是做了一桌席面出来，跟其他端着木碗打了饭，用木盘装上菜的其他人等，有所区别。不区别也不行，这野庙，哪里那么多大桌子让这么多人开好几桌聚餐？连椅子都凑不齐啊。

霍长觉端了一个大木碗过来，说是千户让他拿过来给胡宗宪的：“千户说，此间也无其他消遣，他想看看你破案的本事，如果你这案子审得精彩，那他去打猎，便会捎上你的一份。”

如果严千户以势欺人，那胡宗宪可以不理会的，势高权重又如何？胡宗宪虽是秀才，也不是无根之木，自然有自己的师承、同窗等等，无缘无故严千户来搞一个有根脚的读书人，又不是话本小说，严千户只要没疯就不可能干这等事，所以要是仗势欺人，胡宗宪不管他就得了，或是虚与委蛇，嘴上应下便是。

“这样我没法拒绝啊！”胡宗宪苦着脸，望着那大木碗里，焖得喷香的山鸡，吞了一口唾液，无奈的这么说道，他本来就是喜欢美食的人，人家堂堂一个千户，用这种平等的姿态来交换，这叫他怎么抗拒？

霍长觉摸着脑袋笑了笑，却没有劝说胡宗宪，而不论王大头或是是霍曼殊、李婉卿，谁也知道，这种问题不应该去左右胡宗宪决定，所以都保持了沉默。而霍长觉很快就跑了回来，手上还端着一个木碗，菜就堆在米饭上面，有车前草炒肉片，有煎山坑小鱼，有红烧狮子头，还是颇为丰盛，但他伸出筷子，直接就从胡宗宪面前的木碗里，扯了一条山鸡腿下来，递到霍曼殊的碗里：“别和他客气！”

接着又伸筷子扯了一个鸡翅，放到小桃红的碗：“你多吃点，汝贞吃不了那么多。”

“喂，大兄，你这样好吗？你夹完了，你去破案噢！”胡宗宪可不干了，伸手拦在碗上，再被他这么夹下去，这只山鸡还有他胡宗宪吃的吗？可惜防得了霍长觉，防不了王大头，一筷子把鸡颈鸡头都扯走了。

但他努力之下，仍然被霍长觉把鸡屁股生生弄走了。

“好吧，你也分个翅吧，唉，大兄别再看了，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吃得下！”胡宗宪把另一个鸡翅分给李婉卿之后，狠狠地拒绝了霍长觉“帮助”他的好意，“大兄，就这样吧，你快些去给严千户复命，就说蒙他相邀，小子不妨一试。但以后送野味，就别麻烦大兄了。”

霍长觉摇头道：“不麻烦，别人送，我信不过啊！”

胡宗宪哀怨地望着虎视眈眈的霍长觉，决定在吃完这大木碗里的山鸡之前，绝对不再跟他说话。

当胡宗宪端着两个大木碗跑湖边，拖着霍曼殊一起，享受这顿午饭时，大约是他这一天起床到现，最为惬意的时光了。而霍曼殊却就跟他说道：“我刚才问了张乡绅那边的随行的丫环，她们说，似乎在张乡绅的家里，见过王举人到访的。”

“嗯，这个不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不用刻意打听，这凶手是敢杀人的，举人他都敢下手，你要小心。破不了案就破不了案。”胡宗宪明显是不愿霍曼殊为他去涉险了，“而且这案子，到现在为止，我心里是有数的了，你不用太担心。”

霍曼殊点了点头，她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她更愿意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不是夸夸其谈。这大约也是胡宗宪与她亲近的原因，其实只要跟她在一起，大约吃什么，他总是能感觉到开心和惬意的。

“阿弥陀佛，施主可就是胡秀才？”这个时候却就听到，有人念了一声佛声，却是用着绩溪本地的口音，向胡宗宪打起招呼来。胡宗宪回过头去，却是那个白衣胜雪的实如和尚，据说是知府那边绍介过来的大师。

胡宗宪是亲目看着，这位大师在与他人的攀谈里，如何快速地调整自己的口音，从标准的官话，变化成为带着乡音的本地官话，他始终觉得，这位大师大约不会如他身上那一身雪白佛衣那么洁白。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大师跑过来打招呼，他总不能不回应。所以胡宗宪也只好起身回礼：“学生胡宗宪，见过实如大师。”

“贫僧哪里是什么大师？施主随便叫一声和尚便是。”这实如和尚至少在谈吐上，是不教人生厌的，“贫僧是之前听说过施主的大名，这番有缘来绩溪，无论如何，能与施主当面，也算是缘遇了，阿弥陀佛！”

胡宗宪听着脸色却就渐渐变得不太好看了：“和尚听说过我？”

“如雷贯耳。”

“我与佛门并没有什么瓜葛，我也不过区区一个秀才。如果敢要说，有什么值得让人知道的，大约也就是在几件与倭寇相关的事上，出了一点微薄之力。和尚看起来，不是大明的和尚。”

实如和尚微笑着合什念了一声佛号，低头行礼：“阿弥陀佛，施主眼光如电，果然名不虚传，贫僧的确来自海外本应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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