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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观主。他要用我们,总得让自己放心,买臭鳜鱼就买嘛,总有个亲疏的。今天不买臭鳜鱼,以后连臭鳜鱼都轮不到我们去买。”倒是年长他几岁的四方脸刘大兄,这道理想得通透,难得跟马脸少年多说了几句,算是解开了后者的心结。
回到客厅里的胡宗宪,对那公门老吏说道:“你的时间看起来不太多了。”
尽管这老吏保养得不错,但怎么看着,也有四十出头了。
所以胡宗宪这么问,后者也点了点头:“去年就过了四十了。”
“所以就算这桩事,跟白莲教没有什么关系,你也必定要让它跟白莲教扯上关系的。”胡宗宪接下来的话,却就不是太中听了。
不过这位公门老吏也是坦诚:“秀才说得是,便是一线机会,老夫也要尽力去试一试”
“你带我去校场北边的小巷看看吧。就我们俩人好了。”胡宗宪突然提出这么一个提议。
而老吏点了点头:“这就走,秀才跟我来。”
沿路一直都能找到陆仇留下的花押,的确就是到了这个地方,突然就没有花押了。
胡宗宪和那老吏,坐在小巷对面的茶铺里,摸着自己唇上的胡茬子,胡宗宪突然问道:“那位跟着陆小少爷的兄弟,在何处?”
尽管老吏只是自己带着胡宗宪过来,但他是这府城的典吏,这是他的地盘,他随便交代一声,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一个差役就跑了过来,见礼之后,老吏指着他对胡宗宪说道:“他办事向来是机灵的,所以我让他跟着那陆家小少爷,想不到,竟出了这样的事。”
那差役听着,很有些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你说有个妇人,撞了你一下?生得可俊俏么?”胡宗宪问道。
差役摇了摇头:“那就是个大脚婆子,就住这边上,家里卖香火的铺子,那有什么俊俏可言。这回是小人的错,但小人也不至于如此啊!”
胡宗宪可没有心思去理会他的委屈之意,直接给边上端坐着的公门老吏说道:“赌不赌?”
“怎么赌?”公门老吏也来了兴致。
“我赌陆家小少爷,就是被那香火铺子那家人绑了,很大可能,现时还在那香火铺子里。”
胡宗宪的逻辑非常简单:“按着他们绑走陆小少爷的手法,这就不是一伙以布局见长的人物。”
弄个马车,然后看着陆仇落单,直接就把他拎上车去,本来就是简单粗暴。
“所以陆小少爷说的倒是没错的,有一就有二。”胡宗宪叹了口气,望着公门老吏,摇了摇头。陆仇没有错,就是这公门老吏错了,如果当时他发现陆仇失踪了,马上就在周围排查,也许早就找出人来了。
不过在公门打滚这么多年,这老吏也没有什么忍不下的气,听着胡宗宪这话,起了身作了一揖:“老夫这就去调人手来办事,此案之后,再向胡秀才、陆小少爷陪个不是!”
典吏要动一间香火铺子,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何况本来在陆仇跑出去,以自身为饵时,就有人手预备着的。不到片刻,二三十个差役就如净街虎一般,把这小校场北边的行李、摊担都吓得四散而去,团团将那香烛铺围了,当头的捕快却说放声喊道:“冲进去!”
里头有人仗着一口雁翎刀,倒是三五个人近不得身,但来的差役不是三五人,而是二三十人,爬到屋檐上,将鱼网撒下去,又有甩出铁索缠了他双脚的,用力这么一拉扯,蒙着鱼网的这个高手,就摔到地上了,他倒还想挣扎,可就得是雁翎刀,一时也割不开鱼网,然后一众差役围上去,水火棍轮流砸下去,不一会那人就象象死鱼一样了,那雁翎刀都把持不住脱了手。
至于陆仇,倒是一点事没有,在房层里吃着果脯。
胡宗宪看着他,却就摇头道:“我以为这次你怎么也得吃点教训,看来,你还是没有教训,以面你要再这么弄,出事了,你就会死的。”
“胡秀才,这话耳熟。”陆仇把果脯的碟子推到了胡宗宪的面前。
胡宗宪笑着取了一块,这话当然耳熟,因为在绩溪,往往是被人拿来教训他胡宗宪的:“是啊,他们说我胆大包天,日后只要一步踩错,就万劫不复什么的。”
“那胡秀才你可听得进去?”陆仇扬着小脸,望着胡宗宪问道。
胡宗宪屈起指,往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看着抱头蹲下的陆仇,胡宗宪笑了起来:“我是听不进去的,所以我想你也听不进去,反正你都听不进去,不给就这么给你来上一记,下次再想这么玩时,希望你能记得就好。”
接着当然就是陆仇讲述他为什么会在这房子里,不出意料的是,果然如胡宗宪所料一般,那大脚婆娘把暗地里跟梢保护的差役,一冲撞开,方才使雁翎刀的汉子,就把陆仇拎了进来。同样也因为他不哭不闹,又不失礼,倒也没有被虐待。
“你遇着的这些人,都不算真的坏人。”胡宗宪听着,摇了摇头这么对陆仇说道。
眼前陆仇一脸不以为然,边上公门老吏是担心胡秀才一会跟自己算账,连忙接上嘴帮腔:“陆家小少爷,秀才说的是真的,那人拐子,心坏得很,勒索不到钱,打断了手脚,然后让小孩去当乞讨要饭讨钱,不是新鲜事;还有把一嘴牙都拔了,唤作‘无牙儿’的,卖去那些走江湖演杂耍之类的,你想想连牙都没有,通常活不过三五年;也有生得白净的,卖去青楼当……”
“咳咳!”胡宗宪连忙咳了几声,在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面前说得太清楚,胡宗宪始终觉得不是太妥当。
不过光是这个,也让陆仇小脸发白了。
要说把他一刀杀了,那他多半是不怕的,可老吏讲的这些,什么打断了手脚,拔了一口的牙,当真就让他感觉到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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