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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这案子不对(第1页)

而区别于陈捕头的自告奋勇,王大头也颇有些热情:“那向导和黄粱失足摔落山谷,这样,我去再寻个向导乡民,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条路来。我也不是什么无私之人,陈捕头,我用心去帮你操办这事,日后回了县城,你约束一下衙门的兄弟,大家体面一些就是。”

“王掌柜见外了,之前便是招呼一声,小人也自然会约束那些家伙。便是你不帮手去寻路,看在胡秀才的面子上,哪个敢不长眼去酒楼里生事或是白吃白喝,只管跟我说,必会给王掌柜一个交代!”陈捕头抱拳向王大头如此说道,一副一心为公,义薄云天的模样。

王大头倒也没有再说,留下那小伙计在胡宗宪身边使唤,自己跑去找了个抬滑竿的轿夫,和他商量怎么去寻出山道路的事宜,暂且不的。、

胡宗宪看着陈捕头,叹了一口气:“包典吏去赴任了,陈典吏也去了赴任,这人情总会有用光的一天。我是明白的,新上任的典吏,致仕的官员家里产业不能动,豪强的产业不能动,乡绅的产业不能动,若是这前任典吏关照的产业也不能动,他喝西北风吗?那他来当这典吏,出了事又得被明府训斥,为得什么?这道理王大头不懂,我是明白的。”

陈捕头刚要开口,胡宗宪伸手示意他不用再说:“衙门里该交的份子,我会让王大头去交,但下次别做得这么难看,有什么得应付的份子的,你自己和王大头去说就是。”

自从包典吏和陈典吏去赴任之后,越来越多的公差跑去酒楼吃白食、记账之类的,王大头看着这么下去不行,这也是他能恳得胡宗宪带他一起过来的内在原因,尽管他跟胡宗宪说的,是在这乡绅豪强圈子里混个脸熟,好替酒楼招点客人。但更多的,是让公差们别弄得吃相太难看。

胡宗宪也不可能专门去说这个事,恰好到这个点上,就跟陈捕头提上一提。

“是小人的不对!”陈捕头倒是痛快认了错。

但在他要去找刘秀才来时,却再一次被胡宗宪叫住了:“我现时在意的,不是你的不对,而是这案子还是不对。”

这案子不对的根本原因,是在于为什么刘秀才会被邀请来参加这得出游。

能画一笔不错的画,但所谓的不错,明显是局限的,至少不是可以靠画画来过得好的水平。卖画,也只能维生,不能发家。所以才要咬咬牙,去穿州过府,去做生意。要知道,这个年头,自己撸起袖子下场去做生意的文人,通常是不太被读书人群体看得起的。

例如胡宗宪这样,把酒楼交给王大头去打理,才是正常的方式。

读书人嘛,这年头,总有保持一些清高的。

搞到要自己亲自下场去操持生意,那就说明混得很不好了。

而混得很不好的刘秀才,依靠做生意来买田买地,对于他自己来说,生活是比以前好得多了,但几个铺面,几百亩地,又不是绩溪人,是府城人,知县怎么会去邀请他来参加这趟出游呢?

胡宗宪想到这里,对着在边上垂手侧立的老仆望了一眼,摇了摇头道:“老兄,你不会以为,只要不开口,这事就能过去吧?你的意思,是王举人卖了铺子,凑了钱给刘秀才,平息了旧怨,是这意思吧?”

看着老仆点头,胡宗宪却就笑了起来:“他当年落泊时,都要面子,不肯索要钱财,为何到了现在,日子好过了,有钱,反而不要面子,肯来索要钱财?你给我个道理?”

陈捕头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果然是不对的!我之前就觉得颇有些不对,只是一时想不周全。万幸秀才看顾,点破了这关节,却就明白了。”

“刘秀才不可能是为钱而来的。”胡宗宪想了想,便下了断言,他也没有再去问那老仆,只对陈捕头说道,“不要单请刘秀才,把另外两位,也都一并请过来。”

陈捕头听着就犯难了:“教喻老爷那边,只怕不太好说话。”

“无妨,这些嫌犯都极狡猾,不请教喻过来镇镇场子,和这老仆一样,你我怎么整治他?真要打他板子,又说屈打成招;不用刑罚,他是铁了心不说话,你说怎么办?”

这哪有这么难办?其实也不怎么难办。

要是在县城的话,陈捕头怕是早就让王家这狗娘养的老仆吃板子了!

难不成以为,衙门里水火棍是摆设?

陈捕头听着,却就笑了起来:“秀才你是读书人,有什么镇不住场子的?”

“在此是不成了,不要引发恐慌。”胡宗宪把陈捕头拉到边上,却是低声这么与他细说了一通。胡宗宪如何能不明白陈捕头在想什么?他要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还破什么案子?但这个时候真的不行。

因为湖心古村不论是不是有瘟疫,便是没有瘟疫,也没有足够的船只可以让他们过去。而毕竟,霍曼殊和李婉卿她们是亲眼看了,那个古村没有人烟踪迹,连约鸡犬都倒毙在地,这样的情况,又如何能够让这些官员、读书人过去呢?

而入山的道路,又被泥石流所碍,这样前无出路,后有退路的环境下,再因为问不出东西,就施之以刑罚,很容易会让这里面的人等,生出变故来,行军时所谓的营啸,不外就是这样。

“此间的事……唉!”胡宗宪难得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陈捕头的手臂,没有再说下去。其实,知县会着急于破案,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安定人心。如果是在县城里,虽说人命关天,但人命案,有处理的程序,苦主不是闹得很凶,知县也不见得这么上心。

陈捕头也不是蠢人,胡宗宪把话说到这里,他自然也想得通,所以点了点头道:“秀才说得是。”然后便再也没有说下去,匆匆叫了个民夫,一起过去寻那几个人。

“秀才、秀才!这不对啊!”在边上那王举人的老仆,看着陈捕头离去,却就慌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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