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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兰若听说了这件事,首先找来老者与人对弈的棋谱,看过之后暗吃一惊,这个老者的棋路奇正变幻,高深之极。因此把棋谱送到龙景天的面前,龙景天看过之后决定与这个老者对弈。消息传开,各路棋手议论纷纷,都想知道结果。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获胜者就是当今弈林第一人。因为龙景天定下规矩,每日最多抽出两个时辰下棋,老者放出狂言,只要龙景天不拖延,自己必然在两个时辰之内获胜。龙景天毫不在意,输赢本来就无所谓。这次对弈非同小可,程兰若安排人随时把棋谱传到外面,让所有棋手在最快的时间里看到棋局变化。棋局顺利开始,老者并不通名,信心十足。各路棋手都聚集到棋室里,等待欣赏两位高手的精妙招数。对局开始,老者并不猜先,让龙景天先行,龙景天也不谦让,随手落子,老者从容应对,两人落子很快,半个时辰后棋势就混乱起来,休说棋室里的人看不明白,连身为国手的程兰若也是一头雾水。老者开始的时候信心十足,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到了中盘眉头开始拧起来,龙景天则没有任何变化,神情极为轻松。黑子白子胶着在一起,老者拈着一枚白子苦思多时放不下去。如果事先没有说大话还好,拖延个两三日也没什么,偏偏自己把话说满了,没有回旋的余地。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勉强落子,留下了破绽。龙景天毫不留情,抓住对手的漏洞紧追猛打,将小胜逐步扩大,两个时辰之后,优势已经极为明显。老者并不认输,预备次日再战。封盘之后离开府衙,各路棋手均认定老者必败,可是老者不以为然,还是很有信心的样子。程兰若向龙景天请教,龙景天也猜不出对方还有什么手段反败为胜。
好不容易熬过一日,棋局继续,众棋手又聚到棋室里。老者首先落子,龙景天稳扎稳打,确立自己的优势。眼看老者的棋势已经无法挽回,没想到老者突出奇兵,将自己经营多时的边角完全放弃,在中腹燃起战火,这一下子局势立刻紧张起来。在优势明显的情况下,龙景天不想与对方做很大的转换,老者就是抓住这一点频频挑衅,看似无理却收到奇效。龙景天的优势逐步缩小,发觉苗头不对,反守为攻,弃掉中腹,从边角入手。首先是老者提掉龙景天十余子,龙景天马上还以颜色,将对方一个角硬夺下来。老者继续挑衅,龙景天再出妙手,在对方腹地连投数子,全面绞杀,老者看到大势已去,无奈投子认输。观战的程兰若赞叹道:“好一场搏杀,精彩纷呈。”老者输了棋,抓耳挠腮,龙景天心里好笑,开解道:“老先生棋艺果然高明,这倒卷乌龙使得出神入化。”老者气鼓鼓道:“你是夸我还是损我,我的棋再高明也输给你了,你不是更高明。”龙景天微笑道:“一局胜负说明不了什么,如果老先生不服气明日可以再来。”老者马上换了笑脸:“一言为定,明日我一定赢你。”当即起身离开。程兰若与龙景天探讨得失,龙景天解释道:“这个老者的棋路极为高明,与我所学相比可谓各有千秋,输棋的主要原因就是心浮气燥,头脑不清,没能把握时机。其实今日他使出倒卷乌龙的时候已经占了上风,一时欢喜,头脑发热,没有看出我的破绽,这才让我度过难关。”程兰若虽然是国手也没能看懂这一盘棋,赞叹道:“这位老先生确实了得,想不到山野之中还有如此高人。”龙景天微笑道:“我已经抓住了他的弱点,今后他注定抬不起头了。”
一百五十九章精彩对局
虽然先前说了大话,大家对这位老者的棋艺也很是赞赏,众口一词,这一次对局的棋谱比之龙景天与高丽人对弈的棋谱精彩许多,堪称经典。老者不甘心失败,精心准备一番,准备与龙景天再决雌雄。龙景天并不着急,老者却早早到府衙前等候,二次开局,老者再不敢托大,双方猜先,偏偏还是龙景天先行,老者不好意思争执。龙景天笑道:“前日是我先行,今日该老先生了。”老者摇头:“既然猜了先,就当遵守规矩。”龙景天微笑点头,投下了棋子。这一次老者长了记性,落子颇为慎重,龙景天胸有成竹,既然持先就不能给对方机会。因此处处占先,不让对方缓出手来。经过第一盘较量,龙景天已经了解到这个老者的脾气,喜欢下顺风棋,如果处于逆境就会心烦意乱,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平。有鉴于此,龙景天的棋势颇为强硬,寸土必争。果不其然,老者越下越不顺,首尾难以兼顾,反不如第一盘来得精彩。到了中盘,老者方寸已乱,摇头道:“败局已定。”程兰若本以为这一盘应该比上一盘更加精彩,没想到波澜不惊,有些失望。老者虽然认输却不甘心,询问道:“你敢与老夫下盲棋么?”要知道围棋纵横十九道,千古无重局,下盲棋需要牢牢记住每一个子的位置,一旦出错就算输了。龙景天毫不犹豫:“可以,这一回老先生先行。”老者大喜。既然下盲棋,两个人都不能看棋盘,由程兰若摆出棋谱。老者兴高采烈,很快布下了四角杀数,龙景天把子力集中在中腹。老者显然擅长这个棋路,几乎不假思索,而龙景天仍然不紧不慢。程兰若负责摆棋,也惊于老者棋力之强。龙景天似乎毫不担心,应对极为从容。
到了中盘阶段,老者占据了主动,脸上露出自得之色。这个时候龙景天忽然挑起争端,将打入对方阵营,再加一手就可净活的棋弃之不顾,转到另一处争夺大场。老者大喜,连下三手,准备吃掉这块棋。龙景天在别处捞到了很大便宜之后突然回手,用巧妙的手法与对方开劫。老者没料到这一手,为了这块棋自己已经用了三手棋,如果这个劫打输了只有认输。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应劫。龙景天与对方开劫之后咄咄逼人,大有一举获胜之势,老者绞尽脑汁保住这个劫。没想到龙景天虚虚实实,关键时候又在另外两个地方开劫,三个劫环环相扣。摆棋的程兰若赞叹不已,这样的招法实在匪夷所思。纠缠多时,这三个劫终于有了结果,老者保住了两个劫,龙景天虽然只赢了一个劫,却借着打劫的机会捞取很大便宜,占据了绝对的主动。老者的棋路被这三个劫破坏殆尽,无可奈何之下表示认输,不得不承认龙景天棋高一招,当场把写有中华棋王四字的衣服焚毁,告辞离去。龙景天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安心做知府。没想到两日后老者竟然重回胶州,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带着一辆香车,透过纱帘隐约可以看出车里是一名女子。因为老者的棋艺很高,自然有人关心,想方设法打听老者来意。这一次老者没有说大话,只说家里的后辈想领教一下龙景天的棋艺。程兰若把事情告知龙景天,龙景天笑道:“来者不善,这位老先生自视甚高,一旦谦虚起来就说明来人的棋艺在他之上。”程兰若颇为吃惊,老者的棋艺已经十分了得,带来的人会是何等高深?龙景天倒是无所谓,让程兰若与老者商量一下对弈的事情。程兰若找到老者,商议之后决定,次日午后对弈。与老者同来的女子没有露面,从言语中得知,这个女子是老者的孙女。
强中更有强中手,老者的出现已经让很多有心挑战龙景天的棋手望而却步,如此高深的棋艺到了龙景天面前竟然一败涂地,自己这两下子就没必要献丑了。不过对于即将进行的对弈还是很感兴趣,首先是关注精妙的棋艺,再就是看看到底有没有人能够战胜龙景天。不管别人怎么关注,龙景天的规矩还是不变,午时以前不管有没有空都要在大堂坐镇。与老者同来的女子深居简出,不与外人见面,据老者讲是在研究棋谱,龙景天棋艺高深,需要做些准备。在大家的期盼当中,午时终于过去了,老者带着孙女进入府衙。这个女子带着面纱,披着斗篷,外人无法窥见庐山真面目。龙景天仍然是老样子,羽扇纶巾,泰然自若。见面之后老者只说女子是自己的孙女,并不报名,龙景天也不多问。女子摘下面纱,解开斗篷,程兰若只觉得眼前一亮。这个女子肌肤雪白,眉目如画,纤纤柳腰,眼神里充满智慧。龙景天赞道:“素骨凝冰,柔葱蘸雪,姑娘当得起天姿国色。”女子微笑道:“羽扇纶巾,雄姿英发,先生才是真名士。”是真名士自风流,女子言语中有调侃之意。龙景天为人洒脱,随口应道:“载酒买花年少事,而今非复旧心情。”女子摇头道:“先生才高八斗,艺冠天下,正所谓皓月一出冷千山,岂能与凡夫俗子等同?”简单几句话龙景天已经明白,这个女子颇有几分学问。寒暄过后自然是对弈,龙景天已经有心理准备,这个对手非同小可。开始时两人落子中规中矩,随着女子的一招打入,棋局立刻发生了变化。龙景天一反常态,根本不去应战,在对方的阵营里投入孤军。开局时出现这种情形极为罕见,女子显然没有料到,自己投下孤子,对方却不回应,如果自己退让防守就处在下风,因此全力经营大场。龙景天在对方的阵营里四处布下伏兵,观战的程兰若大为吃惊,接连二十几手双方各行其道,这样的对局实在罕见。
棋谱很快传到外面,在棋室观看的棋手们大惑不解,自古到今也没听说过这样的对局。很快双方经营的结果就显现出来,女子占据了大块的实地,龙景天所有的子都没有根。按照正常的理解,龙景天必败无疑。可是谁也不敢认定,因为对局者是御笔亲封的弈林状元。明明占据了很大优势,女子落子却越来越慢,龙景天倒是越发轻松。因为女子的拖延,两个时辰很快过去,棋局未终,暂时封盘,来日继续。老者与女子离开府衙,程兰若问道:“今日的对局我怎么看不懂?”龙景天笑道:“明日就可见分晓。”径自休息。程兰若对着棋盘苦思多时,无论如何看不懂,只得作罢。回到客栈,老者自然要与孙女研究棋局,对着棋局研究多时,女子吃惊道:“我上当了。”老者吃了一惊,连忙询问,女子解释道:“虽然占了不少实地,可是都被分割开来,对方所有的棋连成一片,根本没有后顾之忧,随时可以压迫任何一块,而我却无力还击。”老者纳闷道:“你的实地明显占优,有什么好担心的?”女子指着棋局道:“我们把这盘棋进行下去就明白了。”于是女子走龙景天的棋与老者对弈,十几手过后老者才发觉不对,自己的棋束手束脚,对方的棋却灵动非常,占据着主动。进行到这里老者拍案叫道:“好厉害的龙景天。”女子轻叹道:“这一局我堕入对手算中,败局已定,明日只好重新开局。”老者很不甘心:“连你都赢不了他?”女子笑道:“人家棋高一着,输就输了。”老者摇头:“不行,爷爷长这么大第一次栽跟头,让你来就是挽回颜面。如果你也输给他,爷爷的老脸就丢尽了。”女子苦笑道:“那个龙景天博学多才,棋风飘逸灵动,几乎无懈可击,孙女有什么办法?”老者坚持道:“我不管,反正你要赢了他。”对于祖父的任性,女子也没有办法,仔细研究棋局,先机已失,面对这样的高手再想挽回几乎不可能。
次日午后来到府衙,女子要求重新开局,龙景天赞道:“姑娘果然高明。”女子面色一红:“先生取笑了。”程兰若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占据优势,为何要甘心认输?老者板着脸一言不发。棋局重新开始,女子执黑先行,这一次就慎重多了,龙景天的策略也变了,寸土必争,抢夺实地,双方展开新一轮厮杀。这一局双方势均力敌,两个时辰过去,龙景天一挑大指:“姑娘棋艺果然了得。”老者以为孙女赢了,喜形于色,叫道:“总算出了口气。”女子摇头道:“爷爷不要欢喜,这一局最多是平手。”老者仔细清算,果不其然,双方旗鼓相当,是个平局。老者大失所望,程兰若开解道:“能下成平手已经很难得了。”老者一瞪眼:“昨日输了,今日平手,我们还是输了。”女子赞叹道:“如果不是先生弃长就短,小女子根本没有机会,先生乃是当之无愧的弈林状元。”龙景天很是淡然:“游戏而已,弈林状元只是个戏称,当不得真。”老者没有挣回面子,面红耳赤,挥掌击下,棋盘连同几案登时粉碎,旗子散落一地。龙景天一皱眉:“老先生武功竟然如此精湛。”老者咬牙道:“武功好有什么用?你又不可能跟我比武。”女子开言劝解:“爷爷休要动怒,武林第一高手比之弈林状元丝毫不逊色。”老者愤愤不平,坐在一边生闷气。龙景天虽然习文,对江湖也有一定了解,当今江湖公认的第一高手是不夜城主常霄,这个老者显然有些妄自尊大。程兰若不懂江湖事,对于老者的武功极为佩服,赞叹道:“这等武功当真是天下无双。”龙景天摇头:“未必。”听到这句话老者一下子蹦起来,跳到龙景天跟前质问:“你敢小瞧我的武功。”龙景天面不改色:“虽然龙某人是外行,也知道当今江湖中首推不夜城主,阁下没听说过么?”老者一撇嘴:“你懂什么,真正的高手岂能混迹江湖,与鼠辈为伍?”龙景天笑道:“如果龙某人不曾与这么多人对弈,怎能获得弈林状元的称呼?阁下不肯与各路高手比武,岂能以武林第一人自居?”
从第一次对局落败,老者心里就压着一把火,这口气一直没有出,如今听到龙景天的话再也忍不住,跳到院中单掌击出,随着一声巨响,院中的假山轰然粉碎。程兰若目瞪口呆,老者鼻中哼了一声:“这样的武功当得起武林第一么?”龙景天还是老样子:“还是那句话,武林第一不是自封的,需要各方认可。”老者大怒,跺脚道:“你等着,老夫这就把那个不夜城主抓来给你看。”气呼呼的大步离开,女子匆忙跟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程兰若吃惊不已,龙景天若无其事,吩咐人收拾一下,径自进内休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给不夜城送去一封信,让常霄有所准备。可是常霄心灰意冷,根本不在不夜城,所以这封信也就起不到作用。老者正在气头上,匆匆收拾一下离开胶州,兼程赶奔不夜城。因为不夜城的彩灯焰火算得上江南胜景,很多人都曾经欣赏过,打听到不夜城的方位很简单,因此老者直奔目标兼程赶路。来到不夜城才知道,常霄及其妻子女儿都不在,老者大为失望,自己自称中华棋王已经栽了一个大跟头,在武功上如果不能挽回颜面,如何面对龙景天?可是正主不在,着急也没有办法。老者左思右想有了主意,自己可以找其他的高手比武,用不了多久就会惊动不夜城主。打听得知,当今公认的极流高手神目比丘在蓬莱游玩,因此老者带着孙女取道蓬莱。心里琢磨,只要自己战胜神目比丘,常霄一定会知道。一老一少重回山东境内,因为神目比丘一行人多半是美女,很惹人注目,花钱又很大方,所以老者很容易找到了神目比丘。
这时候神目比丘正领着一群年轻人自在玩耍,乘着大风筝飞上天自然必不可少。老者虽然自视极高,看到这样的场面也吃惊不小,这样的事实在匪夷所思。虽然见到了人,要与神目比丘接触也不简单,这一行人随心所欲,有时聚在一起,有时各自游玩,居所也是随时变换,老者等候了两日才算在蓬莱阁见到了神目比丘。老少二人来到蓬莱阁下,上面的神目比丘眼尖,看到两人靠近笑道:“那个小丫头真不错。”大家细看,却看不出究竟,那个女子带着面纱,看不到容貌。老少二人登楼,神目比丘毫不客气,张口叫道:“小老头儿,过来让我瞧瞧。”听到这个称呼老者面露不悦之色,初次见面岂能如此无礼?神目比丘可满不在乎,老者开口询问:“哪一个是神目比丘?”神目比丘笑道:“原来是找我的,有什么事?”老者没想到峨嵋名宿神目比丘居然是这个模样,摇头道:“不要开玩笑。”神目比丘一瞪眼:“谁跟你开玩笑,神目比丘就是我。”老者还是不信,神目比丘挥手道:“不相信就算了。”老者一心想挽回颜面,当然不能轻易放弃,因此说出自己的来意:“我要与不夜城主比武,可是没找到不夜城主,这才来到这里。”神目比丘点头:“已经有很久没人挑战不夜城了,我就试试你的斤两。”与老者同来的女子问道:“你有多大岁数?”神目比丘做个鬼脸:“记不清了,反正一百多了。”女子惊诧万分。老者武功修为很高,只是没留神,仔细观察才发觉神目比丘内功已经出神入化,心里有了谱,这个小姑娘打扮的人就是神目比丘。
一百六十章平湖侠隐
既然有人挑战,神目比丘巴不得搞出点事来,欢欢喜喜准备与老者交手。首先询问名姓,老者摇头:“你赢了老夫再说不迟。”神目比丘想了一下,拍手叫道:“我才不管你叫什么呢,今后我喊你老猴儿。”这个老者的身形确实有几分像猴子,旁边的人忍不住笑,连老者的孙女也觉得有趣。老祖宗找人把素云宫主找来欣赏这场比武,这个时候素云宫主正与龙云圃在一起,得知此事马上来到蓬莱阁。老者显然对这次比武很有信心,神目比丘自然是满不在乎,询问道:“你的兵器在哪里?”老者取出一个巴掌大圆乎乎的东西,神目比丘虽然见多识广也不认得,问道:“这是什么兵器?”老者一笑:“等一会儿自然明白。”神目比丘性急,也不多问,取出随身短剑劈头就刺,一道寒光瞬间逼近对方。老者不慌不忙,身形一晃,避开这一剑。神目比丘轻功天下独步,行动之快不言而喻,剑光闪动,眨眼间刺出十八剑,老者大为吃惊,面前的神目比丘确实有真才实学,不是浪得虚名。当下喝叱一声,右手一抖,那个圆乎乎的东西瞬间变了样,抖开之后竟然是一柄利剑,只有一指宽,精光四射。观战的素云宫主吃了一惊,脱口道:“盘龙剑。”旁边老祖宗问道:“你知道这柄剑的出处?”素云宫主点头:“对方是丹丘生一脉。”老祖宗吃了一惊,御剑术兴盛于唐朝,聂氏家族的先祖聂隐娘不是唯一的传人,丹丘生也是其中之一,乃是同辈中的佼佼者。盘龙剑柔韧非常,极难控制,当时只有丹丘生一人尽得其术。后来有传言,丹丘生由剑道入仙道,羽化升仙,没想到竟然把剑术传了下来。照此看来,这个老者乃是隐逸山林的极流高手。
盘龙剑展开,神目比丘登时处在下风,老者身随剑走,好似猕猴一般,瞻之在前,忽而在后。神目比丘当然不肯轻易认输,短剑光芒大涨,剑气激射而出,老者剑术展开,浑身都被剑光罩住,两人展开对攻。神目比丘的武功修为江湖尽知,今日遇到这个老者竟然占不到一毫上风,足见老者剑术之高明。作为御剑术的传人,素云宫主看出一些门道,这个老者的剑术显然高于聂氏家族的御剑术,盘龙剑刚柔并存,虚实难测,神目比丘的剑气没有发挥出作用。虽然如此,老者要想获胜也不简单,神目比丘内功深厚,剑气刚猛,不足取胜,自保有余。两位高手苦斗多时,仍然是难解难分,神目比丘对胜负看得很淡,玩耍之心很重,下手没轻没重。反正没有结果,索性拿出真本事来。于是断喝一声,将飞鱼手化在短剑上跃然刺出。老者一心求胜,偏偏对手难缠之极,飞鱼手一出,势不可挡,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紧要关头,老者施展出一招灵猿献果,盘龙剑抖成一个光环,神目比丘的短剑触到光环,发出一声巨响,盘龙剑骤然化成无数银蛇卷过来,神目比丘眼见难以招架,短剑画弧,好似一道彩虹护住全身。随着盘龙剑落下,一阵疾风骤雨般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这一瞬间两人的兵器接触了无数次。随着一声巨响,交手双方分开,神目比丘嘻嘻笑道:“老猴儿有两下子,我输了。”老者虽然略占上风,对于神目比丘的武功也十分敬佩,赞叹道:“峨嵋名宿,果然了得。”神目比丘对于自己的输赢根本无所谓,告诫道:“虽然老猴儿比我强一点点,要找常霄挑战还不够格。”老者登时变色:“老夫还有很多招法没有施展。”神目比丘笑道:“窥一斑而知全豹,你不信我的话就去试试,到时候吃了亏可不要后悔。”
来的时候老者信心十足,交手过后就不敢乐观了,自己与神目比丘的修为在伯仲之间,而不夜城主是各方公认的武林魁首,看来自己先前确实有些妄自尊大了。素云宫主邀请老者入席,老者心情不好,准备离开,素云宫主道:“我等与老先生一脉相承,难得有缘相会,岂可错过?”老者一愣:“一脉相承,不可能吧。”素云宫主一笑:“老先生的盘龙剑传自大唐丹丘生,是也不是?”老者面色一变,休说丹丘生的名字,认得盘龙剑的人也极为罕见,因此答应留下来。入席之后神目比丘一口一个老猴儿,老者的孙女听着不舒服,开言道:“我爷爷自号平湖侠隐。”神目比丘可不管这些:“谁让他不报名,我就管他叫老猴儿。”大家都知道神目比丘的脾气,认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平湖侠隐倒是不在乎,介绍道:“这是老夫的孙女袁桂华。”神目比丘越发得了理:“原来你们姓袁,猿者猴也,我可没叫错。”平湖侠隐连忙改变话题,这个神目比丘确实难缠。素云宫主讲述隐仙宫的来历,平湖侠隐这才明白,如今最关心的是不夜城主的武功修为。素云宫主郑重道:“老先生虽然剑术高深,要挑战城主还是要慎重。”平湖侠隐轻叹:“看来老夫的面子是找不回来了。”素云宫主询问缘由,平湖侠隐也不隐瞒,把自己与龙景天几次对弈的经过详细讲述一番。这些人一直在蓬莱游玩,不知道这些事,听到龙景天战胜高丽棋手,获得弈林状元称号大为欢喜。素云宫主把龙云圃叫进来告知此事,龙云圃毫不意外:“我早说过,我二叔是诸葛重生,没有不认得的字,没有不知道的事,下棋算得了什么。”虽然有些夸大,但龙景天的才学确实值得称道。
神目比丘比武输了,心里不服气,听说平湖侠隐接连败于龙景天之手颇为开心。不过心里还是不太痛快,总要在某个领域压过对方才好。脑筋一转有了主意,拍桌子叫道:“老猴儿,我能飞上天,你行么?”平湖侠隐摇头:“没有尝试过。”神目比丘大为得意:“明日就让你见识一下,知道我的厉害。”平湖侠隐本来心里就不服气,当即表态:“你行我也行。”神目比丘笑道:“那好,明日我们再比一回。”袁桂华劝道:“爷爷不要斗气了。”神目比丘敲开了边鼓:“对呀,再输一次老脸就要丢光了。”平湖侠隐心里有气,也拍起了桌子:“比就比,飞上天有什么稀奇。”神目比丘大喜,马上让剑童兄弟准备风筝。平湖侠隐一时冲动答应比试,冷静下来一想,心里实在没底,乘着风筝上天不是那么简单,稍有闪失掉下来可不好受。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就算再危险也不能退缩。袁桂华极为担心,多方劝解,平湖侠隐主意已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次日清晨,天公作美,刮起了风,神目比丘把众人叫到船上,得意洋洋演示一回,平湖侠隐牢记每一个细节,这一次万万不能出丑。剑童兄弟先后飞上蓝天,神目比丘不住叫阵,平湖侠隐一咬牙,豁出去了。等到风筝被风带起来才发觉,事情远比自己想象中复杂,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这风势看不见摸不着,怎么控制?勉强飞起一会儿就掉了下来。袁桂华极为担心,老祖宗问道:“你爷爷水性如何?”袁桂华这才回过神:“爷爷自号平湖侠隐,水性精通。”老祖宗劝解:“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果不其然,很快老者就游回船上。失手落水不算什么,丢人可受不了。于是继续尝试,连试了数次都没有成功,毁掉了五六个风筝。神目比丘自然得意,平湖侠隐不甘心,可是风筝已经没了。
老祖宗心肠软,趁准备风筝的时候让剑童悄悄把诀窍告知平湖侠隐,金童也佩服平湖侠隐的剑术,于是把控制风筝,顺应风势的诀窍和盘托出,平湖侠隐这才明白,如果不是有人提醒,自己不定要毁掉多少风筝。有了准备自然顺利许多,平湖侠隐掌握诀窍之后继续尝试,终于成功飞上蓝天。开始的时候提心吊胆,后来适应以后领略到美妙的滋味,竟然不舍得下来了。当晚大家聚在一起,平湖侠隐喜形于色:“原来飞上天是如此有趣,比下棋强多了。”神目比丘笑道:“今后可以叫你飞天猴了。”平湖侠隐毫不介意,所有的兴趣都转到了风筝上面。席间与剑童兄弟探讨经验,准备明日继续。准备停当以后就等天明,可是风竟然停了,平湖侠隐急得抓耳挠腮,却没有办法可想。袁桂华觉得危险,总想阻止,素云宫主私下劝解道:“桂华,你爷爷迷上风筝是好事,如果他坚持挑战不夜城主,一朝落败又当如何?”袁桂华犹豫道:“那个不夜城主果真无敌么?”素云宫主颇为肯定:“神目比丘经常到不夜城去,对城主的武功知之甚深,据她讲,城主的刀法无懈可击,所向披靡。最近有消息,城主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你爷爷取胜的机会微乎其微。”袁桂华轻叹:“我就是担心爷爷失手。”素云宫主笑道:“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大海,你爷爷水性好得不得了,能有什么危险?”袁桂华仔细琢磨一下,觉得素云宫主的话在理,也就不阻止了。两日后海风又起,平湖侠隐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兴奋之极,与神目比丘斗口是免不了的。数日后平湖侠隐发觉,神目比丘的水性远不及自己,这下子有了吹嘘的本钱,两人互有短长,经常争得面红耳齿。
自从高震自戕以后,火神宫就没落了,冷冷清清,往日辉煌的宫殿成了蝙蝠栖身的场所。这一日清晨,山道上走来两个人,正是尹天雷和蜻蜓夫妻两个,成亲之后游历多时,尹天雷怀念火神宫,因此两人特意赶来。看到破败的场景尹天雷心里不好受,向妻子讲述自己成长的经历,师父的恩情。蜻蜓理解丈夫的心情,两人携手进入火神宫,尹天雷回想过去,感慨万千。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祭奠一下恩师,至于高震就不必了,这个人不值得怜惜。尹天雷带来了香烛纸马,将师父以及高氏祖先的牌位仔细清理一遍,郑重焚香。祭拜过后,两夫妻缓步离开,刚刚走出火神宫,尹天雷的心里忽然掠过一丝阴影,这是武林高手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四面忽然冒出数名黑衣人,无声无息注视着夫妻二人。尹天雷沉声喝道:“什么人?”随着一阵怪笑,一名衣冠华美的青年人缓步走出来,尹天雷脱口叫道:“高远。”青年人冷笑点头:“难得你还记得我。”尹天雷万万不曾想到,高远竟然对自己抱有如此敌意,质问道:“你想做什么?”高远阴沉着脸:“当然是杀你,还有常霄的女儿。”尹天雷心头一震,斥责道:“高远,你不要命了么?”高远满不在乎:“常霄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来。”随手一挥,数名黑衣人逼近,尹天雷取出了电光锥,高远喝道:“这里是火神宫,你手里的兵器和身上的武功都是我爷爷传授的,你在火神宫用我爷爷的兵器和武功对付我,怎么对得起我爷爷?”尹天雷心头酸楚,高震已经走错了路,高远不知自省还要坚持下去,高氏一门怎么会有这样的子孙?蜻蜓看出危险,催促道:“天雷,对付这种人万万不可留情。”尹天雷马上意识到,自己还要保护妻子,当下一咬牙,准备动手。高远并不靠近,呼喝一声,数名黑衣人撒开一张大网,向尹天雷当头罩下。尹天雷电光锥击出,劲力奇大,大网登时破裂。随之腾起一股浓烟。尹天雷马上意识到烟里有毒,连忙退向一侧,迎面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尹天雷马上意识到对方使用了毒针,形势危急,尹天雷不假思索,电光锥护住全身,毒针纷纷落地。
尹天雷本身的武功修为很高,算得上当今高手,高远显然早有准备,毒烟散尽之后尹天雷面色大变,原来妻子蜻蜓已经落到对方手里。高远冷笑道:“乖乖放下兵器,束手受缚。”蜻蜓高叫道:“天雷,你快走,不要管我。”尹天雷最重情意,明知高远用心歹毒还是不能抛下妻子。于是咬牙道:“你放她走,我任凭处置。”高远随手一刀扎进了蜻蜓的左臂,鲜血喷出,高远恶狠狠道:“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尹天雷心疼妻子,将电光锥掷在地上:“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伤害她。”几名黑衣人近前将尹天雷捆绑起来,高远仰天大笑,吩咐人将夫妻两个带进火神宫。尹天雷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担心妻子,几次要求高远放过蜻蜓,高远咬牙切齿道:“常霄是我们高家的大仇人,岂能放过他的女儿?”尹天雷告诫道:“高远,你要是伤害蜻蜓,高氏一门将遭受灭顶之灾。”高远满不在乎:“就算常霄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知道,今日我要为父亲报仇雪恨。让你亲眼看着妻子被人奸淫,让你的妻子亲眼看着你被凌迟碎剐。”数名黑衣人狞笑着扯下蜻蜓的衣衫,恣意奸淫,两名黑衣人拿着小刀在尹天雷身上划来划去。两夫妻受到人间最残酷的折磨,双双毙命在火神宫。高远深知不夜城的可怕,做完这件事放火烧毁两人尸身,隐形潜踪,躲了起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尹天雷和蜻蜓在火神宫附近失踪的消息混快传到了不夜城,通过特殊的渠道转给了常霄。常霄大为震怒,这个时候竟然有人胆敢挑衅不夜城。马上派出人详细调查,很快得知女儿和尹天雷的死讯,常霄火速赶到火神宫,看到爱女和女婿只剩下焦黑的枯骨,常霄怒发冲冠,断然下令,发动各方势力,不惜一切代价找出凶手,不夜城侦骑四出,整个江湖都被震动了。
一百六十一章兴师动众
消息传开,各方势力闻风而动,展开了前所未有的大搜捕,每个人都知道,常霄这一次势在必得,发出了最为严厉的格杀令,胆敢包庇凶手者诛灭九族。一时之间江湖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丐帮,陆文俊,万仙堂,四大名门,各山各寨的绿林好汉,所有帮派都行动起来,连各路镖局都不敢怠慢,黑白两道一起行动,参与其事者达到了数十万人。这样的找法就是一只蚂蚁也无法遁形,很快传回消息,这件事是高远所为,常霄马上下令,火速将高氏一门男女老幼抓到火神宫,全力追捕高远及其党羽,只要活的。这时候隐居海岛的幽冥剑士得到了消息,决定出一份力,兄弟十一人赶赴中原,参与抓捕高远。伍青阳也得到了消息,震惊之极,追捕高远在情理之中,将高氏一门全部抓去就有些不通情理,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应该牵扯到家人。如果常霄真的处死高氏一门,多年积累的威信必将荡然无存。鉴于事态紧急,伍青阳马上动身赶奔火神宫劝说常霄。这个时候火神宫内外素旗飘飘,素幡招展,虽然有很多人却一片肃然。常霄一个人正中端坐,左手端着一杯酒,右手握着名动天下的龙鳞宝刀,脸色阴沉,四下里很多人没有一个出声。伍青阳特意换了一身素服,因为两人有深交,用不着多礼,伍青阳径直走过去,常霄看到老朋友,长出一口气:“伍兄来了,好得很。”伍青阳当然不能直说,首先表示慰问,常霄愁眉紧锁:“如今我想的是怎么向孩子的母亲交代,蜻蜓是不夜城的小公主,六个妻子都把她当作掌上明珠,刚刚成亲就遭此惨祸,一旦让她们知晓,如何承受得起?”伍青阳点头:“贤弟顾虑得甚是,如此噩耗还是暂时隐瞒为好。”常霄咬牙道:“女儿女婿遭此惨祸,怎么瞒得住?可恨高远贼子,下手狠毒之极,杀人焚尸,不将此贼碎尸万段誓不为人。”伍青阳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一时难以措词。
古人对死者极为尊重,阴宅阳宅都不可侵犯,偷坟掘墓者一旦被捉必死无疑。高远杀人焚尸恶劣之极,难怪常霄如此震怒。沉寂多时伍青阳问道:“听闻贤弟下令将高氏一门老幼妇孺尽数擒下,此事可确?”听到此话常霄马上明白:“原来伍兄是给这些人求情来的。”伍青阳忙道:“也不能这么说,为兄是担心贤弟盛怒之下失了方寸。”常霄摇头:“伍兄不必说了,这一次不仅仅是高氏一门,高远的党羽十数人,每个人的九族都在追捕之列。”伍青阳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件事牵扯如此之广,照此算来恐怕有千余人受到牵连。连忙劝解道:“贤弟万万不可鲁莽。”常霄态度极为坚定:“这一次我要让天下人知道,得罪不夜城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伍青阳颇感为难,常霄的态度如此坚决,自己恐怕无能为力。常霄轻叹一声:“伍兄的意思我明白,杀了这些人会让很多人恨我入骨,只是如今我已经顾不了许多了。伍兄是明白人,你来评评理,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高家。”伍青阳熟知往事,平心而论,常霄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完全是高震的虚荣心在作祟。常霄又道:“伍兄应该知晓,尹天雷的武功修为再不济,对付高远也是绰绰有余。”伍青阳点头:“为兄也在奇怪,凭高远那两下子岂能轻松得手?”常霄解释:“高远的党羽已经有三人被捉,当时的情形是,高远首先搬出尹天雷的师父,接着又以小女要挟,尹天雷顾念师徒之义,夫妻之情,这才放弃了抵抗。”伍青阳点头:“原来如此,高远果然卑鄙。”常霄恨恨道:“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人对我说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理。尹天雷为人忠厚,苦练武功多年却从未与人争强斗狠,他的要求并不高,小女喜欢他就是因为他没有野心,安分守己。可是这样的人为何会横死深山?”
伍青阳对于各路高手都有一定了解,尹天雷是所有高手中最谦和的一个,如果换了别人,一定会奋起还击,绝不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要说善有善报,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常霄咬牙道:“当初我一念之仁,放过了丁香和玉面狼那一对狗男女,结果却造成我爱妻和幼子丧生,那时候我已经怀疑自己处世的态度。为了高氏先祖的功德,也为了保住火神宫的武功,虽然高震一直怨恨我,我却没有追究,直到高震自尽,我还出面保全他的家人,更把高远送到段老门主跟前,可是这样做的结果却是女儿女婿惨死。如此惨痛的教训足以让我明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不过是欺人之谈。”伍青阳没想到,这件事情让常霄产生了观念上的转变,这个人掌握着当今最强大的力量,一旦抛开传统,后果很难预料。于是探询道:“那么贤弟如今的想法是什么?”常霄冷冷一笑:“这个世界只有一条真理,那就是弱肉强食,所有的道理只能从强者口中说出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决不留情。”听到这样的话伍青阳不由打个冷战,常霄的话里杀气十足,颇有君临江湖的霸主气势。伍青阳马上意识到,高远的鲁莽造成的后果远比自己想象中严重,常霄已经彻底变了,从前那个处处为别人着想的常霄一去不复返了,代之的是一个铁血无情的江湖霸主。照此看来,这次血腥杀戮只不过是个开始,自己的想法完全错了。既然常霄心意已决,自己也不好劝解,本来想就此告辞,可是常霄心情不好,希望伍青阳留下,借着谈心缓解一下心里的苦闷。消息接二连三传来,高远及其党羽被幽冥剑士擒获,那些党羽的家属也在抓捕当中。常霄再次下令催促,尽快把所有人押到火神宫。伍青阳没有办法,叹息不止。这次会面,常霄用的是犀角杯,也就是说,常霄已经可以喝寒冰烈火酒了,这就意味着常霄的内功取得了突破,这个人的武功已经强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今后的江湖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了。
幽冥剑士素以行动迅速著称,很快把高远及其党羽押到了火神宫,会面之后方子寿发觉,常霄彻底变了,眼神里的杀气连杀人如麻的幽冥剑士看了也觉得胆寒。常霄吩咐下去,分头审问,务必问出残杀尹天雷夫妻的所有细节。很快整理出来,得知女儿和尹天雷死得如此凄惨,常霄咬牙切齿,血债一定要用血来偿,高远及其党羽必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这个时候高远已经彻底没了威风,瘫软得好似一团泥,常霄冷冷道:“高远,身在江湖每个人都清楚,打人一拳防人一脚,既然你有胆残杀我的女儿女婿就应该想到今日的后果,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惨死在面前。”被擒之后高远有好几次想要自尽,可是方子寿防患在先,没有得逞,如今就算想舒舒服服的死都成了奢望。常霄吩咐人准备丧事,自己离开火神宫,到武夷山接六个妻子。脑子里好似乱麻一般,见了妻子该怎么说?月影公主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隐瞒是不可能的,这么大的事做母亲的有权利知道,越接近武夷山越是犹豫,出道江湖以来,常霄第一次觉得举步维艰。月影公主根本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不夜城如日中天,女婿尹天雷武功精湛,决不会有什么危险,心里还在盘算着给女儿女婿安排一切。常霄进洞后,心情沉重,玉蝴蝶首先看出来,问道:“出了什么事?”常霄小声把噩耗告知,玉蝴蝶愕然半晌,眼泪骤然喷涌而出,蜻蜓是月影公主的心头肉,也是大家的掌上明珠,尹天雷也帮过自己很多忙,算得上知心朋友,听说这两人遇难玉蝴蝶悲痛之极。常霄本来打算让玉蝴蝶把噩耗告知月影公主,如今玉蝴蝶如此悲痛,这件难事还要自己来做。月影公主和寒梅姐妹听到哭声都来察看,常霄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实话实说。
自从花影公主去世后,月影公主一直与女儿蜻蜓在一起,蜻蜓就是自己的精神支柱,成亲的时候月影公主舍不得,已经在背后哭过好几次,如今听说女儿和女婿遭到不幸,月影公主悲痛欲绝,一下子昏迷过去。常霄连忙救助,过了好半晌,月影公主勉强缓过一口气,眼神呆滞,头脑中一片空白。寒梅姐妹也极为疼爱蜻蜓,得知这个噩耗痛哭不止,面对这样的场面常霄手足无措,这位纵横江湖的超级强人也没办法安抚失去至亲骨肉的母亲。如果月影公主哭出来还好,如今这个样子更让人担心。寒梅问道:“凶手抓住了么?”常霄点头:“所有凶手连同家属都已经被擒获。”寒梅咬牙道:“我要亲手取出凶手的心肝。”常霄点头,目前最关键的是月影公主,很显然,这位母亲禁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失魂落魄。常霄虽然武功绝顶也没有好办法,只好安排六个妻子离开武夷山,乘车赶奔火神宫。月影公主一直木然不语,无论怎么劝说也无用,常霄首先找郎中诊治,郎中说是悲伤过度,痰阻心窍,开了药方,可是月影公主根本喝不进。看到这个样子常霄明白,如果让月影公主得知女儿女婿尸身被毁,只剩下一堆枯骨,恐怕月影公主永远也缓不过来了。于是发出指令,让方子寿寻找高手匠人给女儿和尹天雷塑像,假充尸身,免得月影公主受不了打击。方子寿马上着手,时间紧迫,用最快的速度找来高手匠人,精心制作塑像。伍青阳一直留在火神宫,既怜惜眼前这么多无辜的生命,更担心今后的江湖风云,自己无能为力,只好以酒浇愁。
塑像进行顺利,即将完工之时有一行人来到火神宫,原来是以神目比丘为首的少男少女。得知常霄发出格杀令,神目比丘再也没心思玩耍了,招呼大家到火神宫看看。剑童兄弟当然关心,素云宫主也要前来吊丧,平湖侠隐听说此事,决定见一见被尊为武林魁首的不夜城主,因此带着孙女袁桂华一路同行。路上得知,凶手已经捉到,参与者家属也在押送途中,一行人都换了素服。神目比丘心里明白,这件事对常霄打击太大,不定会产生什么变故,因此抓紧赶路。一行人来到的时候常霄还没有回来,只有伍青阳在各处照应。神目比丘连忙询问详情,伍青阳长叹一声:“前辈,这一回高远闯的祸太大了。”神目比丘一皱眉:“怎么回事?难道常霄真的要把这么多人处死?”伍青阳苦笑道:“这些人是死定了,可怕的事还在后面。”神目比丘大吃一惊:“怎么会如此严重?”伍青阳把常霄的变化详细描述一番,神目比丘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为难道:“这个家伙急了眼,谁也拦不住他。”得知尹天雷夫妻被残酷折磨致死,剑童兄弟怒气填膺,摩拳擦掌准备血债血还。格杀令的事惊动了很多人,各路高手都准备到火神宫前来吊丧,伍青阳一总接待。正忙碌时两条人影如飞而来,前面的人正是段昔云,因为路途遥远,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昼夜兼程,此时方到。这时灵堂已经布置妥当,段昔云快步进入灵堂,看到牌位上尹天雷的名字大叫一声,一跤坐倒在地。段昔云与尹天雷化身水晶二老游戏江湖,朝夕相处,感情极为深厚,如今人天永隔怎能不伤心?聂三娘大吃一惊,连忙救治,还是神目比丘有经验,连点数个穴道,段昔云总算缓醒过来。
忙碌多时,段昔云总算哭出声来:“贤弟,我们朝夕相处多年,一朝分别竟成永诀,怎不叫为兄痛断肝肠。”往事一幕幕闪现,真情流露,热泪好似泉涌一般,旁边的人纷纷落泪。痛哭多时,段昔云忽然跳起来喝道:“凶手在哪里?我要摘下他的心肝祭奠贤弟在天之灵。”伍青阳劝解道:“城主还没有到,暂时不要动手,天雷夫妻死状凄惨,一刀结果高远太便宜他了。”段昔云不知道详情,询问之后牙齿咬的呵呵作响,怒目横眉道:“血债血还,就算把高家人挫骨扬灰也难消我心头之恨。”伍青阳心里暗暗叫苦,常霄已经彻底变了,眼前的段昔云也是杀气冲天,仇恨的力量实在可怕。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常霄终于带着六个妻子来到,看到常霄阴郁的眼神,所有人都觉得心底发凉,这位武林魁首完全变了。神目比丘看到月影公主的模样,连忙出手援助,月影公主哇的一声哭出来,常霄总算好受一些。月影公主虽然哭出来,还是有些迷糊,一眼看到樱桃,高叫道:“孩子,娘在这里,快过来。”神目比丘明白,月影公主思念女儿心切,产生了幻觉,于是跟素云宫主商量,让樱桃暂时安抚一下月影公主的心情。素云宫主叮嘱几句,樱桃小心靠近月影公主,月影公主抱起樱桃再也不肯松手,口里喃喃道:“好孩子,别害怕,有娘在什么也不怕。”常霄抓紧布置丧事,高远为首的行凶之人跪在前面,这些人的家属在后面。阴云密布,山风猎猎,四下里杀气腾腾。高远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痛快竟然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这时候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自己的家人已经没有任何机会活命了,火神宫以及自己的家族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一百六十二章血债血偿
这件事轰动江湖,因为常霄曾经帮助过很多人,再加上不夜城的影响,前来吊丧的人很多。大家都发觉常霄的变化,当初花影公主母子被害,常霄虽然怒发冲冠也没有牵连其他人,如今一下子捉了这么多人,可见这位武林魁首的决心。伍青阳侠义心肠,不忍心看到这么多人送命,总想着挽回一二,来宾当中,与常霄关系最近的就是南海龙王,伍青阳找南海龙王商谈,老龙王沉思片刻摇头:“这件事老夫恐怕无能为力,月影公主从小在南海长大,是我那老婆子的心头肉,蜻蜓更是被看作掌上明珠,如今蜻蜓惨死,月影公主变成了这样,我那老婆子承受不了打击,昏厥过去数次,我都不敢让她来。如果为这些人求情,我那老婆子第一个饶不了我。”伍青阳理解老龙王的难处,询问道:“还有何人能改变常霄的想法?”老龙王颇为肯定:“只有段青霄一人,别人的话根本不管用。”伍青阳为难道:“老门主没有来,这可如何是好?”老龙王沉吟道:“这么大的事老门主应该会来,如果来不及可以请神目比丘拖延一下。”伍青阳问道:“百济大师不行么?”老龙王摇头:“百济大师不在中原,就算来了也劝不住,常霄已经变了,想法与从前截然不同。”伍青阳自然清楚,目前只能请神目比丘出面。神目比丘虽然贪玩也明白轻重缓急,心里也不忍这么多人丧生,答应想想办法。看到常霄的表情,段昔云以及剑童兄弟咬牙切齿的样子,月影公主浑浑噩噩,五位夫人悲痛欲绝,这求情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平湖侠隐从见到常霄的那一刻已经明白,这个人太强大了,自己虽然钻研剑术大半生,却没有杀过人,如果与常霄交锋,根本无法抵挡那冲天的杀气,看来神目比丘的话没错,这个人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武林魁首。
伍青阳心里焦急,段青霄不到,这么多人就会丧生此地,从此以后,必然有很多人怨恨不夜城,而不夜城的实力如此强大,不知会有多少人丧生。正在焦急,忽然看到两条人影如飞而来,从身法上就可看出,来人的武功非同小可。注目细看,前面的人就是段青霄,后面的是五木真君。伍青阳连忙迎上去,段青霄是伍青阳的父辈,用不着客气,询问道:“怎么搞出这么大乱子?”伍青阳长叹一声,把经过大略讲述一遍,段青霄一跺脚:“老夫早就看出高远心术不正,冲常霄的面子勉强接纳,根本没有传他刀法,没想到还是惹出这么大的祸。”伍青阳道:“目前最关键的是如何劝阻常霄,放过那些人的家属。”段青霄明白事态的严重,点头答应:“老夫尽力而为,能不能成就不敢说了。”伍青阳一愣:“老门主的话还不好使?”段青霄轻叹一声:“自从决战之后,老夫已经彻底抛开了一切,刀法没有任何进步。如果常霄的武功也没有进步,老夫的话一定好使,如果他的武功更进一步,老夫的话就未必管用了。”听到此话伍青阳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从极乐宫之行和寒冰烈火酒两件事情上看,常霄已经取得了突破,看来段青霄也未必能劝得动。不管怎么说总要试一试,段青霄与五木真君步入灵堂,常霄看到段青霄进来连忙起身迎接,段青霄安慰几句,两人携手到外面落座,伍青阳坐陪,准备找机会劝说几句。段青霄长叹一声:“老弟一片美意照顾高氏一门,竟然遭此惨祸,闻之痛心。”常霄恨恨道:“这件事的责任完全在我,如果当初不去照顾高震,任其自生自灭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段青霄颇为感慨:“一片好心遭此恶报,可悲可叹。”伍青阳目视段青霄,段青霄当然明白,但是不能操之过急,首先询问武功,常霄并不隐瞒:“不瞒老门主,本来是很难进步了,前些时巧得一副古画,领悟到一路奇幻的刀法。”
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伍青阳也只是猜测,如今终于得到了证实。段青霄明白,以常霄的武功再想进步实在太难了,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其中的过程一定颇为曲折,而且这一路刀法的威力一定超乎想象。如果在从前,段青霄一定会详细询问,领教一下这一路奇幻的刀法。如今情况不同了,想法也不一样了,于是段青霄提到眼前的事:“按高远的所作所为,死十次都不过分,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没必要牵连这么多人吧?”常霄摇头:“老门主不必说了,我意已绝,我知道有很多人不满,可是我有我的道理。”段青霄连忙询问,常霄整理一下思绪缓缓道:“如果平民百姓杀死了皇家公主该当何罪?”段青霄不假思索回答:“凌迟处死,诛灭九族。”常霄点头:“这就对了,我的女儿受尽折磨,尸身都被焚毁,换成了皇室公主该当如何?”段青霄登时语塞,伍青阳也无话可说。常霄继续道:“皇室可以这么做我为什么不行?是我的实力比不上么?”不夜城的实力江湖尽知,经过珊瑚的事以后,大家更加清楚不夜城的力量。常霄恨恨道:“虽然我拥有了强大的势力却不曾改变初衷,更没有欺凌弱小,就是因为我的软弱才酿成今日的惨祸。为了告慰女儿女婿,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我不得不立威。”段青霄与伍青阳对视一眼,常霄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平民百姓触犯皇室,必然会被诛灭九族,没有什么人说不对。常霄武功绝顶,不夜城高手如云,势力之强大朝廷也无法相比,完全有理由这么做。所谓的金枝玉叶也是血肉之躯,与平民百姓没什么差别,只不过生在帝王家罢了。大家认可的最大原因就是实力,皇帝富有四海,生杀予夺随心所欲。而常霄显然具备了这样的势力,为了报仇株连多人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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