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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晨起床的时候天还蒙蒙亮,骑到路上,天已经完全亮透了,一进了七月,杭城越来越热,天也亮得越来越早。
张晨到了市场,把卷闸门拉开,把昨晚收进摊位里面去的模特,抱出来放在摊位门口,这时凤珍和阿勇,也一前一后地来了。
张晨看了看摊位里堆积的货,懊恼地叹了口气,眼看着已经开始进入淡季,他们进来的货,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卖完,虽然对这市场来说,本来就没有什么淡旺季,六月开业的时候,是夏装的旺季,这里一样冷得就像冬天。
但堆在这里的货,可都是钱,而且是很难变现的钱,一天天在贬值的钱。
再过一段时间,等老市场都开始清货大甩卖的时候,这贬值的速度,恐怕会更加的快,对老市场的那些人来说,上半年该赚的钱已经赚了,这个时候,甩货只是把摊位腾出来,好把躺椅打开休息,好给接下来要上的秋装,一个空间。
他们甩货的时候,那价格简直就是吓人,而且,到了淡季,他们也会开始乐意零卖,卖出来的钱,就当是零花钱,这个市场,恐怕连那么一些可怜的零售客户,也会流失。
张晨几次提议,把这些货降价处理,哪怕是亏一点也把它们卖了,但小昭一直不同意。
张晨理解她,确实,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工作,就守着这么一个摊位,总指望摊位里至少能把他们的基本生活费赚出来,这都已经相当的困难。
和边上的摊位比,他们生意已经算是好的了,有时一天能卖个两三件,有时两三天可以卖一件。
像阿勇,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开张,整个人每天脸上是苍白的,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就像一只无头苍蝇。
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转让摊位的事情了,要不是有人和他说,屏牢,转摊位的最好时间是在九月,那时起码要比现在贵一万,他早就把摊位转让了,他是看在这一万的份上,每天才起这么早,从床上换到这里来睡觉,趴在桌上,睡得真不舒服。
但就是张晨他们这样,也还是没有钱赚,只是少亏一点而已,那些零售客户,到四季青来,也都是奔着这里服装便宜来的,她们能把你的价钱还到肉里,你想高个两三块,她们说不买就不买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但知道彼此心里都很着急,这收入没有,但每个月吃饭住房还是少不了的,该交的税一分钱都少不了的,市场里的钱也不会减一分,电话你可以少打,节约电话费,但总不能连电灯也不开,把电费也省了吧?
何况,那电话你就是不打,每个月都有二十五的月租费呢。
这些,一笔笔的加起来都是钱,没有赢利,他们每天在花的其实都是老本,等老本都花完了,怎么办?
小昭的肚子还在一天天地大起来。
这样的状况,还要把衣服亏本卖,那损失就更大了,小昭当然不会愿意,可要是不卖,积压在这里,它们也不是钱哪,张晨想想,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怎么会跑那么远,拿钱去换了这么一堆的麻烦回来。
早知道这样,他们去什么广州啊,还真不如去老市场批一点衣服过来卖,好歹人家还比广州便宜呢,也不需要,一次进这么多的货。
“老板,这衣服怎么拿货?”
有一个声音突然问道,张晨惊了一下,转过身,看到有一个拉着手拉车的顾客站在他身后,指着墙上的一件衣服问。
张晨就像看一个稀有动物一样看着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个怎么拿货?”以为张晨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张晨还没开口,对方又说:“这都是老款了,我半个多月前就拿过,都卖完了。”
这意思是警告张晨,你不要乱开价。
张晨记得,他们这货是三十八一件进来的,张晨狠了狠心,算了,一分钱也不赚你,张晨说:“三十八。”
“三十八?哼,我老市场拿才三十五。”
对方说着就拉起拉车准备走,张晨再狠狠心,叫道:“那我也三十五给你。”
对方停了下来,问张晨:“你这里还有什么颜色?”
这款衣服,张晨一共还有三件,他从那堆衣服里,把还有两件找了出来,和对方说,都在这里了,加上墙上那件,尺码颜色你自己看。
“把那件也拿下来。”对方说。
张晨用叉子,把那件衣服叉了下来,对方说,都已经脏了。
“怎么可能,我昨天才出上去。”张晨说。
对方看了看后面衣领上的尺码标,和张晨说;“你这都是小码,这样,我把你三件都拿走,三十。”
张晨摇了摇头。
“那就算了。”
对方拉起拉车就走出摊位,张晨急了,叫道:“给你给你。”
张晨把三件衣服放进了一个马夹袋,递给对方,对方给了他一张一百,他找给对方十块,一笔交易算完成了。
顾客刚走,阿勇就走过来问:“开蛋了?”
张晨点点头,阿勇叫道:“哎哟,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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