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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好几年没生过什么大病了,你这样对我实在很不信任啊……”胤祺不满地抗议了一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知打哪儿摸出了个毯子,居然还折了两折仔仔细细铺在地上,一时只觉着这个世界简直充满了玄幻,“贪狼——你实话告诉我,你身上还有多少莫名其妙的东西?”
“这怎么能算是莫名其妙呢?主子用得上就是有用的东西。”
贪狼轻笑着扶了他坐下,正要过去把两匹马牵过来,颈后竟是猝不及防地刮起了一阵劲风。铁扇般的翅膀带着腥风擦着他的脸颊划过,还不待反应过来,腰间便蓦地一空,一头翼展已近半人长的海东青已得意地叼着他的酒囊落在地上,理直气壮地往胤祺怀里一甩:“啾!”
“啾你个头啾,就知道喝酒乱飞欺负人,一个比一个的不省心。”
胤祺没好气儿地应了一声,抬手用力地点着流风的脑袋。当初一只手臂就能架得住的雏鹰如今已长成了个庞然大物,如钩的尖喙闪着锋锐的利芒,却依然任凭胤祺这么一下一下地点着他,最多只是义愤填膺地呼扇了两下翅膀:“啾!啾唧啾!”
“我觉着它再过两年都能学会说话了……”
胤祺无奈地撇了撇嘴,认命地替它把那酒囊打开,举高了二话不说就往下倒。流风拧着脑袋大口地吞着美酒,舒服得直拍翅膀,又用力地甩了两下脑袋。胤祺这才留意到它的胸口竟挂着个小小的竹筒,忙摘下来擦了擦小心打开,见着没被酒沾湿才总算松了口气:“小祖宗,下回咱先办正事儿再喝酒行不行?这要是他们给你拴个锦囊布袋的,现在哪还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流风可不管他唠叨什么,踉踉跄跄地扑腾了几步,一头撞在流云背上,翻身蹬腿毫无形象地大睡起来。流云倒也是难得的好脾气,只是在轻踏了两步免得叫它掉下去,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胤祺愕然地看着自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海东青跟汗血宝马,忍不住开了一息这两个货能不能造出天马来的脑洞,就立即果断地摇了摇头,把竹筒里头取出的纸条小心地展开。
“西北危——乌兰布通失守……”
低喃了一句,胤祺的眼中却是忽然闪过一丝利芒,指尖轻捻着那一张薄薄的宣纸,唇角便挑起了个淡淡的危险弧度:“这动作慢的,可算是过来了啊……”
也不知道是哪一步的蝴蝶效应没对准,原本在几年前就该大举进犯,逼得康熙不得不御驾亲征西北剿灭的葛尔丹,这一回的动作却实在慢得叫人着急。不仅多花了两年的时间才统一了西北的部落,更是在这两年间才总算对中原亮出了獠牙——他这几年看着淡然,心里头却也是早就等的焦急不已了。要知道,他可还和索额图赌了一车猪脑子呢……
第103章凶兆
亲征本就是已在朝议上提过两回的,只是诸多朝臣始终坚持西北之事尚无需万岁爷亲临,故而这么一直给压了下来…如今乌兰布通一失守,西北的关隘便已被打开,历史的车轮绕了个圈又转回了原本的轨道上头——康熙三十三年春末,朝议决议,万岁爷终于是要第一次御驾亲征准格尔部了。
这两年胤祺都被自家皇阿玛看得死死的,恨不得走到哪儿都栓腰上带着,这亲征的信儿一传下来便开始自动自觉地收拾行李。他平日里不好享受,对什么盆儿啊罐儿啊的更是无感,随身要带的东西本就不多,倒是这两年新学的剑法跟枪法都已渐入了门——那大枪还是师父亲自找了白蜡杆给他做的,配着寒气逼人的百炼钢枪头,再搭上一抹红缨子,可比前世演戏的时候耍的那些铝合金花枪要带劲儿得多。虽说这一次不过是随驾亲征,总不至于真用得着他自个儿亲身上战场,可带着却也总归不会有什么错儿。
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上战场,男孩子身体里总有点儿对于战争天生的向往,说不兴奋绝对是假的。胤祺在自个儿的院子里东瞅瞅西翻翻,正兴致勃勃地收拾着随身要带的东西,外头却忽然来报,说是太子爷一个人过来了。
“谁?”
胤祺正擦着自个儿的那一柄画影剑呢,闻言竟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茫然地探着身子往外头瞅了一眼,就一眼见着了个明黄色的身影:“二哥?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朝议结束了吗?”
“没有——不过是商量出征的事罢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太子负着双手缓步踱了进来,闻声却是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句。他今年已二十岁了,少时的高傲狠戾都已淡去了不少,也早已不再不分时候场合地死咬着那个“孤”压人。虽不再如少时一般偏激任性,却仿佛又有些矫枉过正了似的,无论待谁都是不冷不热的,对着他们的皇阿玛也是只尽礼数,从不肯多说半个字儿。
胤祺虽看不惯他这样儿,却也实在没什么立场多管,只能无可奈何地瞥了他一眼,自个儿倒了杯茶塞给他:“就算肯定是叫你留守监国,也用不着这么赌气吧?你是太子,你不留下谁留下……”
“太子,好个没意思的太子。”
太子摇摇头嗤笑一声,半点儿也不客气地在桌边坐下,轻抿了一口茶水,不耐烦地敲了两下桌子:“别擦你那破剑了——你就是随个军出征,还真以为你就能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了呢?赶紧弄点儿吃的,孤饿了。”
胤祺把绒布往桌上一扔,随手甩了个剑花仓啷一声还剑入鞘,抿了嘴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混不讲理的家伙——才刚暗道这总算不动不动就孤了,还觉得有点儿欣慰,谁知道这么一会儿就现了原形。这家伙为什么对着他就不能像对着别人似的不冷不热的?打小儿就跟他不对付,说话也从来都没有过一次好声好气儿的,当时念着熊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可如今都长到二十岁了,怎么还是这么个德行!
“这大太阳底下,你打哪儿看出我挑灯看剑来了?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挤兑我,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事儿……吃什么!”
没好气儿地吼了回去,却还是忍不住又犯了操心的毛病。太子这两年脾气秉性不论,用功是真用功了的,无论学问政事都潜心钻研,皇阿玛几次下江南留他看家,朝中诸事也是处理得有条不紊颇见心思——可这废寝忘食也总归是要伤身子的,再加上他这个二哥动不动就故意放纵豪饮个一两回,年纪轻轻的居然就落下了胃疼的毛病。这胃病原本就是三分治七分养,难得他自个儿知道要吃饭了,胤祺还是打算赶紧给他喂饱了再说旁的。
“上回在你这儿吃得那个什么团子就不错——总之要快点儿能上上来的,早上就没吃饭。”
太子心安理得地应了一句,正要再抿一口茶水,就被胤祺给一把抢了下来:“空着肚子喝茶,你是还嫌你那胃不够疼呢?我叫他们热一碗酒酿圆子送上来,那东西你也不能多吃,骗个嘴也就得了——廉贞,给太子爷煮碗面,老规矩!”
“烦死了,怎么跟那些个老头子一样唠叨。”太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抢过他手里的剑把玩着,又学着他的动作连鞘笨拙地挽了两个剑花,“打小儿就见你有这么个耍帅的毛病,谁知道到现在都没改。这对战的时候能有什么用,把敌人给晃瞎了?”
“用来耍帅骗小姑娘!你管我呢?”
胤祺没好气儿地瞥了他一眼,把剑抢回来仔细放好,静了一阵又忍不住道:“除了你呢,这回还有没有随驾出征的,四哥跟着吗?”
“你四哥射个兔子都能射在尾巴上,你觉得皇阿玛会带着他?”
太子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放松地向后靠了靠才又道:“老大和二伯一块儿出古北口;五叔统兵出喜峰口,你跟着皇阿玛一块儿走中路。三日后在紫禁城太和殿敕印,他们两路先走,还有大同镇马兵六百、步兵一千四百从征,令理藩院派蒙古大军助战,内大臣阿密达等人出塞,各率所部至乌兰布通会师——就这么些了,你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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